“在林御史和清流文官之间,二选一?”
听到皇爷爷问自己如何选择,太孙顿时犯难了,
这两边人马对自己都很重要,
没了任何一方,
都是重大损失。
太孙低头沉吟了半天,他本想说出一个折中的答案,
毕竟这两方都是他所需要的,
但抬眼看着皇爷爷眸中闪着期盼,
立刻明白自己必须得说出一个答案,
“恕孙儿愚钝,他们两边都是孙儿所需要的,择其一,实在困难,”
“但是非要选的话,孙儿可能会选林御史。”
听到孙子所说的答案符合自己的预期,朱元璋耸了耸眉头,
“哦?说说为什么?!”
“孙儿觉得林御史除了对经史典籍研究不深、朝野名声不佳、办差不甚积极之外,其他的方面,无论是个人才能,还是私德人品都是上佳的,”
“依靠他,孙儿能做成很多事情。”
“反观署官们,他们重在学术,能教孙儿圣人之言,但是办差的时候太不灵活,甚至可以说有些迂腐了。”
“这一点,令孙儿很是不喜。”
“当然,这些只是孙儿从个人喜好的方面去考量的,有偏颇之处,望皇爷爷指点。”
朱元璋点点头,
“其实在咱看来,你选哪边都不会没错,”
“林卿以他之才,可以包圆几乎所有的差事,有诸葛武侯之才,当然这名声是差太多了,”
“而且他胜在是一个人,控制起来方便,”
“坏处在于,他能力太强,虽然现在是孤臣一个,万一日后再掌握更多的实权,走上歪路就成祸害了。”
“而文官清流们,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朝廷现在施行科举取仕,以后文官中清流的群体数量会越来越多,”
“好处是你身为帝王,只要够强势,控制他们比较方便,他们中有人犯错,你接换一个称心的人用便是。”
“孙儿有点明白了,皇爷爷的意思他们两边人马各有优缺点,”太孙似有所悟,拱手说道,“具体怎么用还是得看孙儿的需要。”
“用林御史需要防止他日后权势过大,”
“而署官们则是要警惕,他们搞党争蒙蔽了孙儿。”
“不错,”朱元璋继续说道,“他们撕破脸是吧?那就让他们继续斗着便是了,”
“他们不管哪边,触犯了律法该惩罚的就惩罚,”
“换人顶上就是了,”
“只要他们还服从你这个太孙就好了。”
“孙儿受教了,”太孙眼中闪过欣喜,
原来皇爷爷是想让孤一步步去体会,两派争斗的全过程。
之前矛盾没激化的时候,
维持起来实在太累心,
现在矛盾激化了,反而倒是好事,孤都不用那么费心了,
他们谁赢就算谁的,
孤反正能有人办事就好。
“皇爷爷,说回曹国公废除贱籍之事,孙儿认为应该静观其变,”朱允炆将话题引回贱籍的事,“虽然孙儿不知道曹国公、林御史的动机是什么,但是目前看来朝堂上许多大臣都不太赞同,”
“还是让他们先较量几个回合吧,”
“哪边有道理,皇爷爷再支持哪边。”
他所说的道理,指的是对皇权有利,
“甚好!你进步很快。”朱元璋欣慰地站起身,“走,跟咱去御花园里看看,玉米和红薯的种植情况。”
······
太医院,
后堂正间,
吴合义在朝堂上大声劝谏时,表现得中气十足,
但实则他身体很虚,
庭杖的十大板打下来,其他的文官都留有意识,
只有他一个人昏迷过去,
还差一点当场咽气。
经过朝会的两名当值太医,多番施针之后,他才顺上气,旋即就被送到太医院疗养。
此时的他,
已经转醒,
正趴在床上和前来探望的方孝孺聊天,
“方大人,下官已无碍,劳您费心了,”
“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把徐大人给救出来,”
“那林贼卑鄙无耻,什么阴招损招都敢使,徐大人在诏狱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吴合义的东宫洗马官职与方孝孺的翰林侍讲都是从五品,
但他在东宫署官中的排名位于方孝孺之后,
加上方孝孺年长,在清流中的威望仅次于黄子澄,
所以吴合义等东宫署官现在都奉他为首,
方孝孺关切地说道,“合义,你且在此好好休养,同茂那边老夫自有主张,”
“今日早朝我等集体参劾林豪,操之过急,”
“没有先探清楚圣上和太孙的态度,所以诸公才会有此无妄之灾。”
吴合义一想起早朝之事,气得双拳一握,施力导致他身体一绷,臀腿的痛,令他直冒冷汗,
“林贼真是狡猾,”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能蒙蔽圣上到如此地步,”
“圣上明明已经指令曹国公在暗中查他了,”
“可他还是在早朝上占尽便宜,”
“真是气煞我也。”
李景隆早就将自己奉命密查林豪的事,透露给了方孝孺等东宫署官,
暗中报信,特别是提供与林豪有关的消息,
是他能持续保有文官清流们高信任度的关键。
“合义息怒!已经伤筋了,万一牵动骨头就不值得了。”方孝孺劝慰道,“经过今日之事,老夫觉得一直以来,我等对付那林豪的方法有问题,”
“如果一直采取参劾直谏的办法,凭他现在的圣宠,想要打倒他只怕是希望渺茫,”
“必须得换一种方式。”
吴合义满头大汗,痛得嘴唇都白了,但还是追问道,
“请方大人详解,”
“这林贼不除,下官就是死,也不瞑目,”
“合义,言重了,哪有什么死不死的,”方孝孺闻言,皱起眉头,摆摆手说道,“我等所为,只是想让林豪这个奸佞远离太孙,以免动摇了未来的社稷根本。”
“根据老夫的分析,这林豪的背后,一直站着圣上,”
“他每一次出手,不管对错,圣上都会帮他收尾,”
“甚至他的出手根本就是圣上的授意,这是无上的圣宠。”
“老夫想着既然没办法令他失去圣宠,”
“可否想办法让他远离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