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陈议郎来了。”
刘志一愣,看来陈蕃也急着见他,难道他已经有主意了?
“快请进来。”
陈蕃脚下生风,疾步而来,头上还有些细密的汗水,“拜见陛下。”
“赐座,仲举可是有了什么平敌妙策?”
刘志对他很欣赏,十分倚重,只是目前他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政绩,不好明着升职。
陈蕃歉然一拱手,“惭愧,臣是为另一件事情来的,泰山郡新任太守李膺还在路上,此时正遇上暴乱,恐怕凶多吉少。
还望陛下派人接应,免得遭了毒手。”
原来他急匆匆跑过来,是担心李膺被暴民遇上。
“仲举与李膺莫非是旧识?”
看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关系应该还很亲近,之前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
“是,当年李膺为青州刺史时,臣当时是安乐郡太守,敬重其为人刚直不阿,心甚慕之。”
陈蕃也不隐瞒,直言相告。
“好,我立即传令让龙麟卫去办这件事情,你放心吧。”
能让如此之多的朝臣推崇备至,看来李膺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刘志对他也充满了好奇。
期待他在泰山郡能够给自己一个惊喜。
“多谢陛下。”
见刘志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陈蕃喜出望外,立刻躬身道谢。
“既然来了,与我一起分析下,看看这次叛乱要如何平息。”
二人走到地形图前,刘志早已专门挂了一张青、兖、徐三州的地图,按照军报作了标记。
“你在青州那边任过职,应该对当地的情形比较了解才对,你与我说一说,为什么会爆发如此大规模的叛乱?”
这个问题每次他提出来,得到的答案都是,此处民风彪悍,粗野难驯。
陈蕃垂首沉吟片刻,这才从容道,“青州向来有尚武之风,游侠之气甚重,但民风还算淳朴,大多热情好客,喜好打抱不平。”
刘志点点头,这同他心目中对山东人的看法一致。
“听闻今春青州一连两月阴雨连绵,之后又一直滴雨未下,别说收成了,恐怕连活命都难。
如此情况下,若有心人故意煽动,群情激奋之下,确实很容易爆发叛乱了。”
说到底,根源还是在粮食上,人都快饿死了,谁还会管其他的,只要给口饭吃,让他干什么都成。
“从春至夏,我已经数次调派赈灾钱粮,为何还是有如此多的人没饭吃?”
刘志不由得心生怒意,这三州的灾害他一直都很重视,没少派发救济,结果可想而知,又被那些贪官污吏层层盘剥。
落到百姓手里的口粮,早已所剩无几了。
看来那几个被杀的县令一点儿也不冤枉,都是咎由自取的。
“所以臣认为,应该平叛与赈灾同时进行,解决了温饱,谁还愿意跟着贼人卖命。”
陈蕃不懂军事,但他提出来的政策却一针见血,这才是问题的根源之所在啊。
思路一打开,自然也就越来越顺畅,刘志忽然想到大宋朝廷对付叛军的方法,对了,说好的抄作业的,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样吧,直接在当地招募兵丁,只要一人当兵,就可以领三人的口粮。
以后剿匪完毕,这些人的去留全凭自愿。”
陈蕃击掌赞叹,“陛下这个主意妙极,还可以发布告示,凡是被盗贼蒙骗或要挟的贫民,只要自行脱离,无大恶者,既往不咎。”
这与李固之前的策略不谋而合,都是攻心为上,从内部分化瓦解。
刘志“嘿嘿”一笑,“若有举报恶贼藏身之处的,查明属实之后,一律重赏。”
两人相视一笑,陈蕃再次建议,“彻查当地贪腐舞弊之事,严惩不贷,重新安排赈灾事宜。”
“就这么定了,哈哈哈…”
二人一拍即合,三言两语间,便已经将天大的烦恼化为无形。
“等这次事了,你就不能再躲清闲了,我准备把你外放出去,在外面历练一番。”
陈蕃双眼发亮,“臣就喜欢去下面办点实事,不知陛下打算把我放去哪里?”
“扬州。”
刘志的手指,落在了广陵郡上。
“广陵郡?”
这可是个令人闻风色变的地方,自安帝以来,至顺帝年间,短短十几年,扬州总共发生了大大小小十次民间起义。
其中广陵郡张婴的起义规模最大,涉及数万人,绵延达十年之久。
后来广陵太守张纲招抚了张婴,为他们分发土地,兴修水利,同时徐州刺史应志也实行了同样的政策。
再加上李固在荆州也招安了起义军,这次席卷数州的叛乱才得以平息下来。
但两年后,广陵太守张纲去世,顺帝下令清算旧账,张婴等人再次造反。
这一次虽然没有上次的规模宏大,但扬州、荆州,豫州等地却遍地开花,经过多次镇压,却一直迁延不绝。
直到他登基的那一年,才勉强镇压下去,但官府和平民之间的矛盾却丝毫没有解决。
这两年江淮虽然没有爆发大规模起义,但却小股匪患不断,更让人担忧的是邪教横行,信众广泛,他们所信奉的正是《太平经》。
他清楚的记得,再过几十年,灵帝期间将会爆发几十万人的黄巾大起义,严重削弱了东汉朝廷的国力。
从此后群雄割据,逐鹿中原,直接开启了风起云涌的三国时代。
而张角所创办的太平道,正是在这个基础上所建立起来的,此患不除,东汉灭亡的历史便无可改变。
这,才是他心心念念的心腹之患。
“仲举可有信心治理好广陵郡?”
江淮自古便是富庶之地,鱼米之乡,东汉初年他还是大汉朝廷的粮仓,每次其他州发生灾害的时候,都会从扬州和荆州调运粮食。
但现在扬州和荆州连自保都难,更别说支援其他地方了。
从顺帝末年开始,扬州和荆州的大部郡守,都是梁冀的亲戚或门徒,加上那边分封的五王一公十四县侯,个个都贪得无厌,鱼肉乡里。
土地兼并更胜于其他的地方,再者水利失修年年洪灾,百姓们有苦难言。
这样的地方,要治理起来何其难也。
陈蕃沉默半晌,这才抬头直视着刘志的眼睛。
“陛下,容臣说句斗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