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观赏者并未从这场完全代入的舞姿中脱离,整整沉浸片刻,这才响起悦耳的欢呼声,连同掌声,一次次呼喊她的名字。
“青雾姑娘!”
“青雾姑娘!”
幻香阁上上下下几百人无人不惊叹她的舞姿。
两个月,她虽不能完全理解艺术的微妙,可她明白,音乐舞蹈若能掌控观赏者的情绪,使观看人同舞者切身体会,那便是成功。
愉悦的,愤怒的,悲痛的,直到最后坚韧存活的生命,坚定的目光,肆意的笑容,饱含的泪水。
复杂错乱的情绪叠加在一起,更能让所有人猜测体会,久久不能忘怀。
这就是她同花娘重新编排的舞蹈,用她的话来说,被抛弃的生命,却努力存活下来。
呼喊她名字的观众迟迟无法平静,这场舞震惊了所有人,包括萧言卿。
他宛如在舞中看到一个人,最真实的姜青予,这一刻他想了解,了解她神秘隐藏的心境。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何会如此特别?
不过,除了对舞姿的震撼,还有一个,那便是姜墨。
姜墨浮动的心紧紧不能平静,不管她再怎么装扮,他都认出,这个人是姜青予。
他从错愕中站起身,百思不解,为什么她会在幻香阁?她不是被萧言卿杀了吗?为什么她还活着?这究竟怎么回事?
他无法控制心中的震惊,想要上前确认,可一旁的男人察觉他的举动,连忙拉住他的手臂。
“你做什么?”
“那个人…是姜青予!”
“什么?!你妹妹?!”男人也惊讶地睁大双眼。
姜青予几乎没有出过府,自然没有人认识她。
“等等!现在不是好时机。”男人再次制止他。
姜墨这才从失控的情绪中回过神,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在呼喊她的名字,若他现在上台会怎么样?
“我们走。”姜墨和男人一起离开。
他必须先告诉父亲。
萧言卿留意离开的姜墨,冷漠的神色难以掩盖的杀意。
看来还不算太笨,姜墨旁边的人就是姜青予所说的同谋吗?
……
不出所料,成败已定,花娘再次宣布,她便是公认的幻香阁花魁,青雾。
当选花魁后的第一个任务,那便是拍卖她的第一位单独相陪的客人。
青予听着被起拍成天价的筹码,竟然只为她单独作陪,据说,后面得到这个机会是一位青年男人,只需她明日作陪便可。
宴会在欢呼中结束,收拾好的青予正同萧文述庆贺。
“青予太厉害!我就知道青予一定会成功的!”除了打完胜仗的兄长,他还未见过如此震撼的阵势。
“这要多亏文述的鼓励啦。”或许这最后的结果也是她未预料到的。
他们俩正高兴,她这才留意后方走来的人。
“殿下。”
见状,打过招呼后,萧文述也识趣的离开,黑暗一角仅剩他们两人。
“我还以为殿下不会来了。”他们靠在楼边,仰望逐渐被黑暗覆盖的城镇。
他留意一旁的她,明明娇小的身体仅到他胸口,为何她总会给予人一种无穷的力量,不放弃,以命相搏的坚韧。
“一个丢掉仅有的庇护,从而努力存活的人,悲伤,恐惧,胆怯,也无法阻挡一切。”他缓缓道出自己对她那支舞的感触。
“是,看来殿下明白了。”她唇角饱含笑意。
“你也是这样吗?”他突然询问。
她轻声笑了笑,听不出她笑容背后隐藏的情感,“呵呵,我从来没有可以庇护的地方。”
他些许诧异,顺着她话中的含义,也就是说,姜府对她是危险,可经过他一再调查,姜青予幼时母亲疼爱,直到母亲离世…
可为何她的感悟却像是一个从来没有感受过温暖的人。
此时,他目光停留在她侧颜,忽明忽暗的灯火照亮她清透的肌肤。
她眼底流露一抹哀伤,更是有着这个年纪没有的忧郁。
“姜青予…”他本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没关系。”她抬眸看向他,露出笑容。
“我不需要庇护,只要一直前行就够了。”
他的心宛若跟随她的笑容一同破碎。
他不得不在意,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专注自己的目标,勇往直前,不会被任何困境打败,即使自己要她用生命作为活下来的筹码。
真是疯狂的人。
“那诗句是什么意思?”
“诗句,‘情深刻骨不言弃,缘起不灭仅为卿’。”她再次重复。
“殿下不喜欢?”她对上他略显阴沉的脸,一愣,乖乖收了收扬起的唇角。
“看来不喜欢。”
她轻挑眉,“或许只是巧合,又或许…呵呵。”
触动心弦的笑声仿佛告诉他接下来的话语,他觉得很奇怪,自己越来越在意她,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笑容,就像被猫抓一样难受。
可今日他明白,他不喜欢这种感受,她似乎什么都知道,似乎在掌控自己,掌控自己的心,宛如今日她的舞,掌控了观赏者的情绪,她懂,她一直都懂。
她仿佛在捉弄自己,明明身临其境,却没有任何证据,甚至没有理由。
他猛然抓住她纤细的手臂,扯进怀里,逼迫,压制,就如见她第一面一样。
而她硬生生撞进他结实的胸膛,凝望他骇人冰冷的眼眸,甚至感受到他冉冉燃起的怒火。
“姜青予,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又想做什么?”他语气微重,不是愤怒,而是不受控的懊恼。
她几乎贴近他英俊的脸庞,对上他充满气势的眼眸,浑身弥漫的男人气息,让她下意识想要躲闪,不过她似乎预料到他的怒气,所以,平稳迎接。
“我什么也没有做不是吗?我一直都乖乖听殿下的话。”她诧异的神情更多是无辜。
手掌的力度不断收紧,他已经不能再受她面容蛊惑,尤其是这双眼,“你是不是以为孤现在奈何不了你?”
“没有。”她勾起唇角。
“殿下想杀我很容易,若我死了,殿下也会有别的办法,最多不过是浪费了这三个月的时间,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是,这个女人…她什么都知道,就算这样,她仍旧超出他所能掌控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