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会知道,”苏然垂了垂眸,懒懒散散的侧头瞥了眼,凑近前的冯妙妙,“估计有热闹看。”
“沐沐,你眼下有青黑,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
苏然斜睨了她一眼,“你现在是安嫔,我在你这睡觉?”她伸手,将她的头发揉乱,“就一晚没睡,不碍事。”
冯妙妙:“…”
得,心情不好就是了。
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冯妙妙倒了杯茶饮,放到苏然的前面,“那喝点水吧!这可是我每天天不亮,收集到的荷露煮的茶饮。”
苏然眉微挑了下,端起茶盏抿了口,“还不错,”顿了下,“晨露当天收集的,当天用来泡茶最好。”
古代的空气没有受到一丝污染,不管是晨露,还是夜露都能直接用来泡茶,这里的人也都喜欢收集晨露来泡茶。
冯妙妙这个应该是昨天的,灵气虽然没了,但还有股甘甜的味道。
“这是昨天收集的,我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冯妙妙喝了口,咂了咂嘴,想到刚才苏然的话,她放下茶杯。
“沐沐,你刚才说有热闹看,是什么热闹啊?”
“出去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冯妙妙朝门口的红喜招了招手,“红喜,你去打听一下,国公夫人出宫可还顺利。”
苏然歪头,声音有些懒散,“啧,变聪明了。”
两刻钟之后,红喜去而复返,她面色古怪的走了进来,屈膝一礼,“娘娘,国公夫人出宫并不是很顺利。”
“发生什么事了?”冯妙妙问话的时候,视线在吃东西的人身上扫了眼,她眉微蹙了下,心里有了些猜测。
国公府的口碑在京城还不错,国公夫人的名声在一品诰命夫人中,也素有贤名。
“回娘娘,国公夫人从芳菲殿离开后,还没走出御花园,就突然全身发痒,最后没忍住当场挠了起来,听宫女们说,国公夫人当时像极了挠痒的猴子,外衣的前襟都被扯开了…听说很是狼狈…”
冯妙妙眨了眨眼,已经能够想到,今天过后,国公夫人怕是挺长一段时间,都没脸出来见人了。
苏然眼底有些冷然,她放下碗,拿起旁边的罗帕擦了擦嘴,站了起来,“我先走了。”
她暂时也只能用这种幼稚的手段来惩罚王氏,先收点利息。
虽然幼稚,但,看来效果不错。
她的痒痒粉可是加强版,虽不死人,却是很折磨人,明明很痒,但却挠不到痒的地方去。
最主要的是,它不是毒,大夫检查不出来。
王氏起码要被折磨两天,药效才会过去。
冯妙妙站了起来,也没有挽留,只叮嘱苏然回去好好睡一觉。
她虽然不知道真相,现下也多少猜的到,玉珍公主的死,或许有国公夫人的原因。
苏然不说,她也不好说什么。
马车里,萧墨澜将人揽进怀里,苏然顺势将头贴靠在他的胸膛上,“你怎么来了?”
“睡一会,”萧墨澜没答,声音温柔的说了句。
他没说的是,他一直跟着她。
苏然手环在他的腰上,闭着眼,道:“王氏在乎什么,就让她失去什么…也别杀她,留她一命,让她生不如死。至于另一个,别留了,有老皇帝在,留她命,倒霉的只会是别人。”
“好。”
萧墨澜紧了紧怀里的人,不一会就听到均匀轻缓的呼吸声,他垂眸,目光温柔的看着睡着的人。
微低下头,在光洁,宛若凝脂的额头上亲了亲。
末了,他传音入密给驾马车的萧雷,“去苏府。”
有萧墨澜和李延昭出手,加上苏沐瑾,只三天的时间,在李玉珍下葬的那天,国公夫人这三十多年来,做过的恶事,全部放在了米国公的书案上。
除了先皇后和玉珍公主的死,其它做过的事情,不但在官员世家中流传开来,也在大街小巷传了开来。
国公夫人在乎手中当家主母的权利,在乎名声,更在乎国公爷对她的看法。
而这一切,都在六月七号这天,她所作所为被曝光,所在乎的一切也即将失去。
国公府。
“啪”
响亮的巴掌响彻在屋内,国公夫人差点被打倒在地,脑袋里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的铁锈味,让她怔愣了好一会。
成亲三十多年来,夫妻之间一直相敬如宾,也未红过脸。
“你疯了?”国公夫人不敢置信的看向米国公,她身上的瘙痒,今天才完全好,以至于她现在也不知道,她已经成为了京城中,被人议论的对象。
“好一个名门闺秀,好一个贤良淑德,”米国公怒极,手里的资料甩在了她的脸上,“王氏,你配吗?你是人吗?”
国公夫人心里咯噔一声,似想到什么,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忙不迭的蹲下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纸张。
捡起的第一张,刚好就是齐婉之死的真相,上面清楚的记录了她如何设计陷害,让齐婉死去的真相。
当然,里面也提到了,齐贵太妃如何的推波助澜。
“不,这是假的,”国公夫人心里骤冷,她强自镇定,抬头,对上米国公通红的眼,她下意识的躲避了下,“这是假的,这是有人陷害。”
“陷害?这上面,每一桩每一件,你的心腹都招认了,这上面的手印,就是你那心腹,王春的按压…”
米国公深呼吸一口气,强压着怒气,他怕自己忍不住,现在出手了解了她。
他压着怒火,咬着牙,“王氏啊王氏,你真是好胆,恶毒至极…”米国公没忍住的上前一步,伸手握住王氏的脖子,微微收紧,“杀我挚爱,残我血脉,毒害皇后,杀死公主…”
米国公的话似一道惊雷,砸在国公夫人的头顶,乃至全身,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惊惧的瞪大眼,全身瞬间冰凉,血液逆转。
心里只觉,完了。
她全身无力的就差没瘫在地上,脖子上的手一阵阵收紧,对上米国公带着杀意的目光,她张了张嘴。
“你…你不能杀我,我给你生了三男两女,孩子们不能没有母亲,他们也不能有一个杀害自己母亲、祖母的父亲和祖父…”
脖子上一紧,让国公夫人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因为缺氧的原因,让她脸色涨红。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国公夫人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米国公将她甩在地上,“现在不是我放不放过你,而是皇上放不放过国公府,王氏,谋害皇后,杀害公主,是诛九族的大罪。”
后面的话,米国公直接低吼了出来。
“皇,皇上…”国公夫人一愣,猛的抱住米国公的腿,似抓住救命稻草般,“不,不是我,是贵妃,是齐贵太妃,她才是主谋,我是被她逼迫的…”
“哼,”米国公嫌恶的一脚将她踹开,冷声道:“未免国公府被诛连九族,我会给你一纸休书,你好自为之。”
行宫这边,李延昭看着一脸平静,似乎早就知道真相的太上皇,他直接讥嘲的嗤笑出声。
“你果然都知道。”
他微仰头闭了闭眼,将眼底一丝湿润去掉,睁开眼,眼底已经是一片冰冷,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老皇帝的话就在身后响起。
“朕是知道一些,知道的时候,你母亲已经死了三年…”
李延昭脚步顿了下,只停留了一息,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走到门口,他顿住,头也没回道:“我是答应过你不杀她,杀她也脏了我的手,但,不代表她还能活着。”
杀母之仇,岂能不报。
大殿内,很快就剩下了老皇帝一人,不知道过了多,他开口:“来人。”
话落一秒,一道黑色身影就出现在殿内。
“主子。”
“盯紧贵太妃,不准她走出行宫,也不准伺候她的人走出行宫外。”
“是。”
六月八号,流言刚还处于热议中,国公夫人被米国公一纸休书休弃,赶出了国公府的事,从西城区快速传遍整个城池的角落。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得米国公的做法太过,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是三十多年,王氏还给他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也有人觉得,不过是几个妾侍的命,几个庶子女而已,有些还是没成型的,都过了那么多年,就休了正妻,实在太过了。
还有人觉得,米国公做的对,如此善妒的恶妇,就该休了。
就在众人议论的时候,不知从哪传出,国公夫人与齐贵太妃杀害先皇后,以及玉珍公主的流言。
众人恍然过来,难怪王氏生了三男两女,大儿子都三十几了,孙儿都十几岁了,还会被休弃。
先皇后,当今的母后。
天,竟然如此胆肥,如此妇人,不休,难得要留着被诛九族吗?
也有人怀疑流言的真假,事关先皇后,必然是要查清流言的真假。
当天,御史们纷纷上奏,也有人直接就参了米国公。
但,李延昭那里没有动静,大臣们有些摸不准他们皇帝陛下的意思,御史们连着三天上奏彻查先皇后过世的真相。
六月十二号。
贵太妃死了,死在了行宫附近的湖边的凉亭里,凶手是王氏。
李延昭的动作很快,在十一号下午,王氏将贵太妃杀了之后,第二天早朝就拿出了收集好的证据。
王氏直接发配到矿山挖矿,国公府的人虽然免了一死,但却被削了爵位。
苏府。
苏然坐在院中的葡萄藤架下看书,听完傲雪的话,翻页的手顿了下,点了点头,“知道了。”
意料之中的事。
王氏自然是恨贵太妃的,但还没恨到敢去行宫杀人,她之所以会去,自然是米国公揣测到了李延昭的心思。
自然,国公府不想被牵连灭族,只能给王氏透露,让她去杀贵太妃。
王氏为了自己的儿女,自然会去。
王氏能成功,还是老皇帝变相的禁了贵太妃的足,让她无法与外界联系,以至于,她并不知道外界的事情。
所以,王氏求见她的时候,她并没有防备,直接就见了,恐怕还以为王氏要与她说什么事,还让老皇帝的人退下了。
“小姐,大少爷来了。”
苏然侧过头,见到苏沐瑾走了过来,她朝傲雪和夏兰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
“是,”两人同时应了声,屈膝抱手一礼,退了下去。
瞥了眼小炉子上烧开的水,苏然放下手中的书,开始泡茶。
苏沐瑾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人慢条斯理的分茶、冲茶、洗杯…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却依然每一次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过了会,苏然将泡好的茶倒出两杯,递了一杯倒对面,自己才端起另一杯品了起来。
品茶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一杯茶下肚,苏沐瑾放下杯子,看向苏然,道:“我想了几天,还是想问一问,你那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苏然详装不知。
苏沐瑾定定的看着苏然的双眼,“我能看的见,也与你那天触碰我眉心有关。小妹,我是你大哥,你瞒不了我,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妹妹。”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死过一次,你记得的吧!”苏然懒散的往椅背上一靠,目光幽幽的看向苏沐瑾。
苏沐瑾微愣了下,他以前只觉得这句话是劫后重生,想到什么,他瞳孔微缩了下。
苏然笑了笑,“大胆一点,跟大哥想的差不多,苏沐然真的死了,死后投胎到了未来,成为了苏然,在未来活了二十一年,也死了,然后又回到了苏沐然刚断气的时候…嗯,两辈子,都有些短命呢!现在应该算是我的第三世。”
看向对面怔愣住的人,她勾了勾唇,又道:“在做苏然的那二十一年,我是没有苏沐然记忆的,回来这里的之后,才觉醒了记忆。”
苏沐瑾喉头有些紧,他微眨了眨眼,眼眶有一点变红,张了张嘴,“小妹,大哥让你难为了。”
喜欢上害死自己妹妹的仇人女儿,还让自己的妹妹成全。
他这个大哥,得有多失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