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1 可笑的逻辑(1 / 1)

就在众人刚刚喘出一口气的时候,就看皇上——大概是为了表达对弟弟的友爱之情,过去亲手扶了十四阿哥一把。

想将他扶起来。

天子亲自来扶自己——若是换了别人,早就诚惶诚恐的谢恩起身了。

但是十四阿哥今天就是卯足了劲儿,要和新君过不去——方才拉锡拉着他跪下,他不跪。

如今禛要扶他起身,他也不起来。

站在旁边的王公大臣们眼睁睁地就看着十四阿哥跟犯了牛脾气一样,脖子一梗,僵在原地就不动弹。

还伸手把皇上的手臂给甩开了。

场面比刚才还尴尬!

一时间,空气都凝结了。

禛伸手扶了个空,倒也并不动怒,只是冷冷地瞧了十四阿哥一眼,随即就传下了旨意——大将军王既然有此诚孝之心,就让他在大行皇帝的梓宫旁边守着。

先守着个三天三夜,不必起身。

紫禁城中的雪越下越大了。

帝驾走后,十四阿哥长久地跪在父皇灵柩之前。

直到周围人走光。

年纪小一些的阿哥们,一边走一边还跟在哥哥们后面回头,不断地望向这位大将军王。

他们稚嫩的脸上,都是震惊又害怕的表情。

贴身侍候的内侍们看着十四阿哥脸上的神色,也不敢过去劝说,只能分成了两拨人。

一拨人在十四阿哥旁边陪着,另一拨人去宁寿宫,赶紧通知太后。

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就是等到太后那知道了再来问他们,他们就太被动了。

大殿之中,满堂寒风。

十四阿哥盯着梓宫上的花纹,几乎跪成了一具僵硬的雕像。

除了丧父之痛意外,他心中更多的是不甘心和不服气。

凭什么他在西北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保家卫国,这三年来吃尽了苦头。

四哥什么都没有奉献牺牲,只是仗着在京城里,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再联合上年羹尧和隆科多,这么轻轻松松地就捡了个大便宜,君临天下了?

凭什么?!

再想到四哥之前命令隆科多强行封锁九门和八皇子府的行为,十四阿哥就恨不得狠狠的对着地上啐一口——呸!

和无赖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十四阿哥心中百感交集。

有恨、有怨、有迷茫、有后悔,有嫉妒、有无奈…

或许一直到这一刻,他才算真正的看清了自己这位四哥。

为什么…从前夺嫡激烈之时,皇子阿哥们却从都没有注意过四阿哥的可怕的野心呢?

一个看上去与世无争、清心寡欲的富贵闲人,原来可以为达目的,深藏不露地隐忍这么多年。

想到这份缜密心思,十四阿哥只觉得不寒而栗。

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母妃一直对着四哥,始终有一份微妙的隔阂。

与其说是“隔阂”,倒不如说是“警惕”。

想到这儿,十四阿哥露出了一个凄凉又充满讽刺的笑容。

宁寿宫中,乌雅氏还在苦苦等着十四阿哥回来看她。

别说睡一觉休息一下了,就连奴才们伺候她用膳的时候,乌雅氏的目光也时不时望向殿外的方向。

就盼着十四阿哥能够早点从大行皇帝那里过来。

谁知道盼来盼去,居然盼到的是十四阿哥刚回京城,便对着万岁无礼的消息。

乌雅氏听完以后,顿时脸色就变了,匆匆地让婢女给自己换了衣裳,就往养心殿那里赶去。

一路上,乌雅氏已经在心里想好了——等到一旦到了万万岁面前,她就先开口,让皇帝斥责十四阿哥。

此时,禛正在暖阁里议事,听闻太后来了,大臣们偷偷的交换了眼神。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禛坐在上首,听苏培盛说完,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还记得前一阵子登基大典的时候,连百官磕头,他禛身着天子袍服,连连恳求,都不能让乌雅氏挪动半步。

而如今,为了她的小儿子,她倒是半点儿都不敢耽误,立即就跑到他这里来请罪了。

禛明白乌雅氏的想法:她请罪在前,先拿出斥责十四阿哥的态度来。

这样的话,他禛哪怕有其他的打算,暂时也不好出手了。

想到这一点,他只是冷笑。

他这位生母,到底还是不够了解他——不知道他能狠下心肠,将事情做成什么样。

早在之前登基大典时,太后做事做绝,肆无忌惮的踩着他禛的脸面,挑战他的底线的时候,他就不会对太后有容忍之情了。

只不过,如今大行皇帝走了还不满一个月,风云初定,朝政未稳。

无谓的麻烦总是能少一个是一个。

聪明人不该在关键的时候节外生枝。

禛想到这里,缓缓站起身出去。

他先是恭恭敬敬的将太后扶到里面的暖阁里来。

大臣们见状,赶紧一一识趣告退。

“皇帝…你十四弟…”乌雅氏虽然素来性子沉稳,但是事情关系到小儿子的安慰,她也按捺不住了。

禛坐在旁边,淡淡的听着乌雅氏为十四阿哥开脱解释。

不愧是在后宫浸泡了一辈子的女子,乌雅氏说起话来有理有据,语气温婉从容。

若不是事关自己,禛都快被她活生生说服了。

其实坦白来说,这种事儿:想往大了闹,就是国事。

想往小处按下来,息事宁人——就是家事。

乌雅氏的意思表达得很婉转——哪怕是吃饭,还会有牙齿碰着腮帮子舌头呢,更何况亲兄弟之间,发生点摩擦口角又怎么了?

再说了,十四阿哥毕竟年轻气盛,这些年在边疆带兵打仗,整天风沙里来去,军旅中滚爬,难免性子也被磨砺得粗糙了些。

不能和他们这些在京城里养尊处优的王爷们相比。

“他毕竟年纪还小,比皇帝足足小了十岁,皇帝是君,他是臣没错,可皇帝也是他的兄长!”乌雅氏最后话锋一转,苦口婆心地道。

禛都快被这逻辑逗笑出来了。

他一边听着,一一边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

乌雅氏说到最后,看儿子这副神情,她一张脸也有些挂不住了。

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就弄巧成拙了。

乌雅氏正想起身,禛冷冷地道:“母后,朕刚即位时,便召禵来京,当时朕想着,皇考刚刚升天,十四弟却不在跟前,朕应马上降旨宣召,让他速速回京以尽孝心。如今倒好!朕一片体谅之心,换来的却是他这般庸劣狂愚、无才无识之举!呵…”

他收到这里,缓缓地收了口,只是目光森然地望着乌雅氏。

乌雅氏意识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猛地站起了身,颤声道:“皇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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