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婷儿正准备去膳房提早膳呢,小潘子就说要陪她一起了。
对婷儿来说,这显然是个意外之喜——她一下子都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了。
婷儿红着脸就结结巴巴的问小潘子:“潘子哥哥,会不会太麻烦你?”
她的意思是说——这么做难免有些大材小用。
小潘子摇摇头,率先就往外面出去。
事实上,膳房那里,在四阿哥走之前,就已经被苏培盛郑重其事的交代过几次了——如今宁侧福晋不光只是她一个人,还添了个孩子。
大家伙儿都把心眼放敞亮些,也别一时被银子迷了眼,动了糊涂心思。
这对母子是四爷的心尖宠,出了一丁半点差池,大家也就都不用活了。
膳房两个总管赌咒发誓,只差没跪下了。
小潘子带着婷儿过去膳房,说是“带着”,倒不如说是“坐镇”。
他到了膳房里,没先急着让提膳,而是把膳房前前后后都转了一遍,又在前面配菜的地方看了看水,闻了闻食材的味道。
然后膳房才开始给宁侧福晋的食盒里装粥点。
临走的时候,膳房副总管一直把小潘子送到了门口,顺手又塞了给他两个大肉饼。
小潘子哭笑不得,心道这位还把我当半大孩子呢!
他出了膳房门,转手就把肉饼给了婷儿。
婷儿接了过来,眼睛笑得成了两道月牙,红着脸看着他:“谢谢潘子哥哥!”
小潘子没当回事,只是随意笑了笑。
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心念微动,就模模糊糊想到很久以前,似乎也是在膳房门口,他随手扔了个肉饼给路边的一个小丫头。
“原来是你?”小潘子转头瞧着婷儿,脱口而出。
小潘子和婷儿回到小院子里,宁樱才刚刚在梳妆台前打扮完毕,虽说如今不出门了,毕竟也要收拾得清爽整齐。
清扬和孔嬷嬷两个人跟穿花蝶似的,一个早上进进出出了好几趟,不断地就进来禀告说弘晖吃了几次奶,尿了几次,睡了醒了几次。
宁樱一边听,一边都仔仔细细的记下了。
乳母和嬷嬷那边有一本,她这也有自己的一本,方便两下对照,以确保记录的可靠准确。
这本子平时也只收在内屋的隐秘之处。
等到这些都收拾妥当了,宁樱起身就去看了看儿子。
悠悠车里是空的。
宁樱心里惊了一下,就看见乳母抱着弘晖从屏风后面直起身来,原来刚才是弯下腰给他换尿布,正好被木桶挡住了,所以没看见。
弘晖被乳母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悠悠车。
他在悠悠车里睁大了眼睛,一边啃手一边瞧着宁樱,看的目不转睛,还冲宁樱伸手,要她抱抱。
宁樱一脸慈母笑,伸手把儿子的手指从嘴边拿开。
弘晖睡的虽然是悠悠车,其实也是宁樱让工匠改良过的——传统的满族悠悠车形状像个小船,又像个澡盆子,边沿附上精美的漆和花纹,还会书写上吉利话,十分美观。
但是这种悠悠车是悬挂起来的——悬挂在房梁上。
而且为了使婴儿保持胳膊腿平直,避免翻身之后掉下来,车里还会附上布带子,用来绑住小宝宝的腿和胳膊。
宁樱第一次看到就有点接受无能——先不说这玩意儿,悬空挂着,有可能掉下来,造成安全隐患。
光是这布带子扎着弘晖的嫩腿嫩胳膊,她就受不了。
小宝宝的皮肤多嫩啊!这样勒着,一来容易血液不循环,二来也容易在翻身时候有窒息的危险。
宁樱直接自己设计图纸,改造成了落地的悠悠车。
悠悠的转轴设计在下面,并且车里也不许放任何有窒息可能的布带子。
用过早膳之后,福晋正院的人过来了。
宁樱一听说是福晋的人,于是换了一身衣裳,又添了些脂粉,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不算怠慢了,这才出去。
见到来人,宁樱就愣了一下。
谁也没想到,来的是福晋身边的周侍妾。
就是从前那个在宁樱旁边,一墙之隔的侍妾。
周氏见到宁樱,脸上微露羞色,很有几分“愧对故人”的尴尬,华蔻在旁边,倒是利利落落的行礼,笑着很得体的就把话说了一遍。
原来,两个人是奉了福晋的意思,过来给弘晖送了不少小玩具。
宁樱心里嘀咕:又不是过年,又不是过节,好好的突然赏赐什么玩具?
然后她就明白过来了。
可能是福晋要表示给大家看呢:她谨遵了四阿哥的意思——对弘晖多有照顾。
宁樱替儿子收下了,一边让乳母托着弘晖的小手给嫡额娘谢恩,一边就听福晋的人说——下个月初一就是大格格的生日了。
福晋想着如今府里已经有了四个孩子,打算在这大格格的生日那天,把孩子们都聚在一处,热闹热闹,也庆祝庆祝。
宁樱心里动了动。
她笑着就问了华蔻具体的时间,又细细询问了能不能给弘晖戴这个,能不能穿那个…
一堆问题,反问得华蔻直发懵。
等到来人走了之后,清扬俯身在宁樱身边就问她:“主子,咱们到时候真送小主子过去吗?四爷可是叮嘱了——让主子这段时间少与别人来往!”
宁樱心道若真是“别人”也就罢了,哪怕是李侧福晋过来,现在大家位份都是侧福晋,她便是想直接拒绝也不是不能。
偏偏这“别人”是福晋。
其实说的更直白一些,这孩子们有什么可“聚聚”的?
府里如今一共有四个孩子没错。
但其中两个还完全不会说话,另外两个话也说不利索。
走出了宁樱的小院,侍妾周氏才勉强抬起头来。
看见宁樱那张熟悉的脸,她就想到了从前的岁月。
那时候大家入府的时间都不长,还对未来充满着憧憬。
她们还住在一个院子里,还能有来往。
宁格格还会把被赏赐的布料分一些给她们。
而现在,宁格格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宁侧福晋了。
周氏沉默着咬住了干涸而开裂的下嘴唇。
她对宁樱,有过感激,有过嫉妒,有过羡慕,而现在…
华蔻在前面走得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连看都懒得看周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