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林子大了啥鸟都全 坐落于长安城最西南角的永阳坊,在傍晚的时候,总算迎来了一些人气,路上的行人,回家的回家,访友的访友…
永阳坊最后一排这座大宅,乃是当代清河崔氏掌门~崔佑福的嫡亲次子~崔旺,在长安城里的一处宅子。
此时宅子正堂的大厅里,人满为患,放眼看去,老少爷们,一百多人,互相五成群,窃窃私语,也有拉关系的,套近乎的,扯闲话的,总而言之,那是好不热闹。
主位上的崔旺,正在和族叔崔正,崔潘科,还有太原王氏的王庭,王平,王坦,荥阳郑氏的郑史良,郑史经,郑善果,范阳卢氏的卢从善,一堆人马紧急商议着。
范阳卢氏的卢继善,假装和旁边的几人客套着,竖着耳朵听着那边一群人到底说的什么。
对于最近一系列的变故,卢继善是双手赞同的,大街小巷最近都贴了许多告示,虽没有署名,却也将大概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那李大郎将那酿造五粮液美酒的份子,竟然傻乎乎的交给了朝廷户部一半之多。
如今户部也出面证实,确有此事,且还要将酿酒的份子,分给五姓七望的各个分支。
还不落下那些前朝的功勋贵族,和一些岁月沉淀下来的豪门大户,如今又是和几百年前一样,皇族与五姓七家共赢的局面。
自己已经和老家的当家阿耶,通过了书信,阿耶正带着卢氏二门的七个族老往长安挺进。
要亲自参与下个月,户部举办的拍卖大会,至于那拍卖两个字到底是何用意,户部却没有过多解释。
众人也就无法猜测,朝廷的最终目的,不过和朝廷一块做买卖的事儿,那是千真万确跑不掉了的。
卢氏掌门的族长大兄,也和阿耶在来的路上了,可笑三门里的嫡亲大子~卢从善,还在小鸡肚肠,聚会那一棒子小人,试图阻拦家族不要参与其中。
卢继善对此不屑一顾,他始终觉得和朝廷和皇家作对没有好果子吃,反正自己已经劝过了三门的嫡子,你们父子真要自绝财路,那谁也没有法子,天意也。
卢继善往人群里钻进去,找到清河崔氏的人群,只见长房的一个崔氏长辈,和三房二房的几个族老正,在大厅角落里小声说话。
卢继善与这一群有些来往,脾气也对付,就挤了进去小声问道;
“诸位长辈,诸位兄长,不知对这白酒份子的事儿如何看待?”
崔氏二房的族老崔得令,小声回道;
“其他房其他分支,老夫还不知道,这会正在商量,不过我清河崔氏的二房,已经有了决定。
前几日我家族长大兄的书信,老夫已经收到,族长大兄正在赶来长安的路上。
不要二十天就能到达,交代我先探探路子,弄清楚行市,好叫大兄来时心里明白前后的经过。
我二房那是铁定要参与的,至于其他房里,或者别的分支,干还是不干,老夫也不好多问。
或者有觉得钱多扎手的,也不是莫得,这天下之大,可是无奇不有,林子大了,啥鸟都全,老夫可管不得旁人,嘿嘿…”
卢继善竖起大拇指,轻声回到;
“崔叔父果然英明,我们范阳卢氏,当家的长房,与我二房,也都是和您想的一样,想要跟着至尊,弄些肉汤尝尝,也不知其滋味到底如何?”
旁边崔氏三房的大族老,抚摸着胡微笑的须插了一句;
“滋味如何,咱们几家不久后便知,只不过,到底是咸是淡,不足与外人道也。”
七八个人堆一块有说有笑的,只有崔旺的一个族叔崔跃平,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就低头沉思着。
大厅里东南角落,二十几个五姓七望的分支家长,凑在一块,围成了一个圈子。
其中太原王氏的最大分支,王相远低声说道;
“诸位,可有什么意见,咱们都是各大姓氏的分支,又不是宗门里的,可畅所欲言,不要有什么顾虑,培荣你先说说给大伙提个头。”
一个瘦白书生样三四十岁的男人说道;
“那好,既然王兄叫我说了,都知道我的脾气,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我们琅邪郑家,乃是隋前就分出来的,从荥阳郑氏分去了齐鲁之地,如今也有一百多年了,
虽说不是什么大姓,可这族中上下,也有千人之多,门户百十有余,全靠着浊酒的买卖,和几亩薄田养活,
不像你们别的家,还有绸缎,米粮铺子,车马行什么的,都能多出几个进项。
如今这五粮液的名头,我也是尝过两次的,个中滋味不多说,倘若只是在长安售卖,
我郑培荣还不担心,可若是将来跑到我琅邪郡售卖,我郑培荣只能带着千把族人去种地了,
所以我琅邪郑家,除了跟着朝廷走,参加户部的征召之外,别无他路可寻。
我总不能将千多号族人的吃喝大事,生存大计,寄托在和朝廷对抗的局面上吧。
我若是参与了五粮液的份子,还能继续生存下去,可我要是不参与,将来那烈酒售卖到琅邪,
我们郑家所有的浊酒铺子,只能关门大吉了,试问到时候,难道真的去种地乎?
所以说,若是大家要是商量如何参与的事儿,我极力赞同,若是商量着和朝廷对抗,
请恕罪则个,郑某人不敢多说话,今日终了此局,明日我自己去找人打听具体的行市,不能奉陪诸位了,请恕罪,恕罪。”
郑培荣干脆利索的说完,抱着两手对十几个老少,拱手做礼。
博陵崔氏的第二大分支,崔值等郑培荣话音落地,赶紧就接过了话茬子;
“九弟,你这话说的,你家虽说只有浊酒买卖,可谁不知你琅邪郑家的浊酒买卖,那是做的风生水起,也别在这里哭穷了,
你的意思为兄也听明白了,铁了心的要跟着户部走了,
也罢,你我兄弟交厚二十多载,向来是同进同退,你说咋的,为兄还跟着你走。
不多说话,还是老规矩,你前头走,后头通知为兄跟上就成,其他家族,某家也管不着,诸位自己商量就是,我们兄弟二人,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了。”
崔值说完话,直接站在了结拜兄弟郑培荣的身边,和王相远三人有说有笑。
二十多家分支的家长,有七八个都不动声色的向三人靠近,还有一些悄悄的后退了几步,站稳了一动不动。
方才还好好的二三十个人,这会分成了三个阵营,一部分支持跟着朝廷户部走,一部分坚决反对,剩下八九个人犹豫不决,只好另外站了一堆,仔细的商讨。
如此一来,本是好好的一大厅人,一炷香的功夫,又分做了十几个部分,有的人群谈笑风生,有的人群愁眉苦脸,有些咬牙切齿,表情各自不一,精彩至极。
最上首的一群人,也在激烈的交谈中,范阳卢氏的三房卢从善,知道自家二门大门的情况,都是极力赞同跟着朝廷走的。
奈何自己虽然作为三房的嫡亲长子,可家里的事也不爽快,阿耶重病了一年多了,今年恐怕就要归去,
自己正是要接手三房族长之位的重要时刻,到底是跟着朝廷走,还是和朝廷对抗下去,
他实在是不敢轻易的下决定,只能看着,听着一群人分析讨论,想要看看局势再做定夺。
清河崔氏的大房次子崔旺,作为崔氏在长安城的话事人,说话举足轻重,就是一些族老,都得慎重考虑。
此时崔旺正盯着崔正,与崔潘科,一脸凝重的问道;
“七叔,十六叔,我的意见已经说完了,朝廷这明摆着是缺银钱使用,举着刀子,来割咱们得脖子。
我也打听了具体情况,如今户部的库房里,一个大钱都拿不出来,这个时候,咱们再一头扎进去,那不是等着被宰的羔羊?”
崔正的儿子因为李钰死去,成了死仇,最是支持崔旺的决定,崔正一脸的笑容说道;
“贤侄放心,老夫可不是傻子,如今天下各县,都在找朝廷要钱,拿去修造义仓,
户部却卡的厉害,一个大钱都不想往外出,前一阵子逼急了,至尊把自己的私库搜刮个干净,这才应付了一波。
再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后宫里又凑合出来一些,打发了一些小事儿,这些都成公开的秘密了。
如今谁还不知道朝廷里缺钱,这个时候,那李大郎却把白酒的买卖拿出一半交给户部充公,还升了一级爵位,成了开国县伯,当真是蹊跷的很了。
别人还道是,他李大郎明智之举,可是根据老夫所查,那李大郎也是无可奈何至极。”
崔正说到这里,又压低了嗓子,小声说道;
你们知道吗,我府里的下人一直关注着蓝田的大小事务,前天探马来报,说那李大郎接了旨意都懵了,那是哭笑不得。
当日午时三刻,他和户部派去的戴伯阳,还有昔日里长安县令主薄,骑兵都尉柳万泉,作坊总管事萧统,
几个人都是唉声叹气,那几个现在心里各想各的,又不敢像以前一样掏心窝子,该走多难受,最后都是吃的叮咛大醉呀。
你们想啊,朝廷这一手狠不狠,直接把人家作坊的总管事萧统,给提成了户部的员外,给他娘的继续负责作坊的差事,
又把李大郎酿酒大作坊里的总账房,就是以前的长安县主薄刘琪,弄成了户部的主薄,
此二人以后还要每个月回户部交差一次,哎呀呀呀,他李大郎也有今天纳,真真是老天开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