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焘他怒了。
简直怒不可遏。
合着他把吴提当狗,故意让吴提住在这里养伤,想时刻虐一下吴提,到头来狗的是自己?被虐的是自己?
长孙焘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握住石块的手,攥得紧紧的。
他甚至已经想好,用什么样的力度,从何种角度,才能既打得痛又能毁容,但却不致命。
可当虞清欢的眼神轻轻瞟过来时,他瞬间就怂了,连忙收敛怒意,露出一个如沐春风中还微带着讨好的微笑:“我的好晏晏,你身上还带着伤,怎么不好好歇着?看这冷风把你的脸都给吹红了,我心疼。”
虞清欢挑眉:“所以,你就拿着块石头来问候我?”
长孙焘迅速把石头随手一丢,伸手去扶虞清欢的手臂:“哎呀,夫人啊!天地可鉴,你这是误会了为夫的一片拳拳之心啊!那石头是阿六硬塞到为夫手里的。”
被石头狠狠砸到脚指头的吴提:“……”
心里也许大概可能有无数健壮的马儿奔腾而过。
虞清欢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行了,你的心意我看到了也收到了,败家子不配和我说话,你走吧!”
长孙焘捏紧她的袖摆:“晏晏……”
虞清欢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吓得他好像烫到一样,连忙把手缩回。
长孙焘铩羽而归,垂头丧气地回来找阿六和杨迁。
因为阿六刚刚被扣了个黑锅,身为忠心不二的属下的他,认为主子胡说八道这个毛病不好,所以准备不理主子,好让主子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小十六,听说前头忙着呢!咱俩瞅瞅去?”
说罢,俩六子勾结搭背离开了。
长孙焘没有诉苦的敌方,只好抱着手,狠狠地盯着吴提。
那边,虞清欢却问吴提:“你给我的信是真的?”
吴提道:“本王骗你做什么?”
虞清欢眉头紧皱:“不是不信,只是有些讶异,三皇子出身低微,从小体弱多病,他不像能下出这么大一盘棋的人。”
吴提耸耸肩:“有何不可?本王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说到这里,吴提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女奴的儿子,在底层苦苦挣扎,被按在地上狠狠踩踏,最终凭着胸中的一股恨意,缓缓爬起来,把仇人和曾经迫害过自己的人,一个个送上修罗场,多么励志的故事?难道就不能发生在三皇子身上?”
虞清欢坐在他身边的竹椅上,避开伤口,小心翼翼地靠了下去,缓缓阖上双目,让阳光照射到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那晶莹剔透的肌理,有一层细细密密的绒毛,在灿灿金阳下晕染成暖暖的橘色,这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只,酣睡的小猫儿。
“我也曾经历过一段晦暗无光的日子,是昭华把我从深渊的泥沼中拉出来,使我成长,让我绽放。”
“你母仇得报,也不必太过执着于过去,向着太阳,好好开启新的一段人生吧。”
吴提看向她,久久凝视,这才笑道:“本王如今只是个朝不保夕的阶下囚,如何获得新生?”
虞清欢随手把明珠拉过来,盖在脸上,但又觉得明珠有些重,只好把它扯下,用自己的手搭在眼皮上,挡住猛烈的阳光,只露出一张樱桃小口,饱满的唇轻轻开合。
“你救了我和孩子,淇王不是那种不知感恩的人,他把你放在我们身边,也是为了护住你。”
“吴提王子,战火带来的牺牲实在太惨烈了,大秦的将士和百姓,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希望你借此机会,能感受一下和平之下的美好,安稳之下的知足。从此,别再挑起杀戮。”
保护?
这个狡猾的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单纯了?
明明把他放在身边,只是长孙焘宣誓主权的一种手段。
但不得不承认,长孙焘那点小心思,被这女人的小口那么一说,他反而有些感念长孙焘的恩情。
得妻如此。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吴提把视线移开,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却很艰难,就好像浆糊粘住纸张,时间越久,就越难撕开。
“你真得感谢你腹中的孩子。你的出现,让我时刻想到与母亲度过的那些日子,那是我毕生不可再得的温暖与快乐。”
“而宰相掷下你那一瞬间,我又想到了母亲,所以我无法坐视你被伤害。”
说到这里,吴提自嘲地笑了笑:“然而就算没有我,淇王同样能救下你,我反而觉得自己做的多余了。”
听了吴提的话,虞清欢笑了:“也许你不是个好人,但却是个好儿子,身为母亲,看到自己的儿子对自己有如此深的感情,一定会很开心。”
吴提深吸一口气,把关于母亲的回忆小心翼翼地藏好,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每当日子快要过不下去时,他就拿出一些,放在心间慢慢品着,这样也就不会觉得难熬了。
“你这个时候,怎么还问关于奸细的事情?本王以为,你早已把证据呈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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