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生前最爱干净,所以在出阁之前,何沐晚每个月都至少会过来祭拜一次,送些吃的喝的,烧些纸钱,顺便打扫一下墓碑,清清杂草和枯木枝叶。
将墓碑擦干净,何沐晚从篮子里拿出带来的贡品,在何氏的灵前摆好,随后她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对着坟墓喃喃自语。
“娘,最近发生了太多事,爹爹遭受奸人诬陷,惨死狱中,甚至…”
说到这里,何沐晚的声音不觉有些哽咽,顿了顿她又继续道:“甚至连一根骨头都没有留下来!”
“何家上下,除了我,无一幸免,何家没了,这世上就只剩下了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娘,我真的好想你,好想爹爹!”
“我时常会怀念小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可惜却再也回不去了!”
“娘,若是你在天有灵,就保佑我尽快找到证据,为爹爹昭雪,为何家报仇!”将手中最后一张纸钱放入火堆,何沐晚盈盈的双眸中闪过了一抹坚定。
何宏为人忠正,在官场上得罪了不少宵小,贪官污吏没有谁不想置他于死地,可何家也算的上是西楚的名门望族,想要将其扳倒并不是件容易事。
明的不行,那只能用阴招,何沐晚的生母就是在一场暗杀中为何宏挡了一剑,所以丢了性命。
这么多年以来,何宏的正室夫人之位一直空悬,他对何沐晚也是百般疼爱,一来,因为他与何氏确实情深,二来,也因为他心中对何氏有着深深的亏欠。
眼中的泪水早已经被风干,何沐晚席地而坐,把头斜靠在墓碑之上,对着何氏的墓碑闲话家长里短,不知不觉,一小天已经过去。
“娘,你十几岁便嫁给了爹爹,为他生儿育女,最后甚至不惜为他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无怨无悔,因为你深爱着爹爹!”
“我也知道,爹爹心里有你,在你死后,他把对你所有的爱和亏欠全部给了我,正室夫人的位置,他也一直给你留着,可是…”
“在爹爹的人生中,终归还是不止有你一个女人,能分给别人的,可以算作真正的爱情吗?”
“娘,你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当真只会出现在戏文里吗?”停下来,静静听着,何沐晚好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可冰冷的墓碑终究不可能开口说话。
“信则有,不信则无!”就在女人满心失落之时,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男人熟悉的声音。
回过头,北冥尘熟悉的俊脸当即映入眼帘,何沐晚一脸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因为他让人留意了她的动向,听得探子汇报说,她带了些祭祀用品,一大早从府中离开,北冥尘便猜到了她要做的事情,所以一路悄悄跟了过来。
跟踪她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如实相告,于是北冥尘避开女人的问题,不答反问道:“你昨天闯进本王的寝殿,就是为了祭祀之事?”
何沐晚没有回应,只是将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开,她的沉默,也算是给了男人一个明确的答案。
“你相信这世上会有白头到老的爱情吗?”片刻沉静后,北冥尘又转回刚刚的问题道。
她相信吗?若是曾经的她,一定会肯定的告诉他,她相信,不仅相信,她还一度渴望得到那样的爱情。
曾经她以为,她父母之间有的就是一种最完美的爱情,若是那种可以为了彼此豁出性命的执著,都算不上真爱的话,那还有什么可以算。
但当她自己真的走入婚姻的殿堂并陷入情爱之中时,她才恍然明白,真正的爱情是不可能分给别人的。
如果一个男人可以雨露均沾的同时对很多女子好,那他对任何一个人的好,都不能算作爱情,充其量不过是喜欢而已。
喜欢有新鲜感,有保质期,是随时可以放下也随时可以产生的一种感觉,但爱,却可以亘古不变,哪怕沧海森田,哪怕地老天荒。
其实人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完完整整的装下一个人,所以爱,一生一人足矣。
久久的,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男人的问题,何沐晚索性将问题抛回去道:“你信吗?”
“信!”想也没想,北冥尘当即接过话回应道。
对于男人爽快的回答,何沐晚的双眸中流露出了明显的不可置信,微微凝了眉,她看向男人道:“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目光一鸷,男人的俊脸不由暗沉了几分,想了想,他还是开口回应了声,“有!”
从那一日雪地初遇开始,他就在不知不觉中动了心,若不是阴差阳错娶了她,若不是心中的醋意和北冥颜话语间的提醒,或许现在,他还在迷蒙之中。
总说秦宇宁是个呆子,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北冥尘在心里自嘲一笑。
爱情的感觉实在太过奇妙,说不清道不明,也许每个人在身陷爱情的泥沼时,都会变成一个傻子,即便是平时再精明的人也无可避免,因为人的情感,本身就在理智可控的范围之外。
“那个人是玉落姑娘吗?”看尽男人眼神中的失落,何沐晚试探道。
向着女人看了一眼,北冥尘未置可否,只是在女人话音落下时,他的那张俊脸看上去越发的阴沉了。
爱而不得,眼看着所爱之人嫁做他人,没有人心里会痛快,看男人的样子,何沐晚自然的便以为自己猜对了。
“既然你们彼此有意,为什么会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那一晚,何沐晚亲眼看到玉落闯进王府与男人私会,所以她可以断定,玉落对北冥尘也是有情的。
“因为她出身风月场所?你怕有损皇家名声,不能将她光明正大的迎娶回来?还是她因为你的三妻四妾不满,所以赌气嫁给了北冥逸?”何沐晚继续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