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犀的要求有极强的矛盾性,不过没有什么事是首富办不到的,坐拥大半个上海滩的陈晓,施展壕无人性的魔法,助妖界至尊艳压凡间群芳。
金钱的魔力果然非凡,女帝一踏入宴会厅,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她身着中西合璧的旗袍式长裙礼服,底色为纯白,其上有刺绣山水图,墨色为远山,青色是碧水,更有点睛的烟霞与红日,美轮美奂,此为半个月前苏绣艺展的镇场之宝,出自名家之手,世间仅此一件。
她所配的首饰更是豪奢非凡,是一周前打破上海拍卖价新纪录的珠宝,黄金基底上铺陈钻石衬托的弧面切割红宝石,无论项链戒指还是手链耳环,皆壕光闪耀、无与伦比。
这套首饰之中还有一顶钻镶红宝石王冠,据说是出自欧洲皇室,楚灵犀果断将其舍弃,因为女帝自带的气场光环足以闪瞎全场宾客的眼。
陈晓在人间做生意,少不得参加宴会交际应酬,凡人不甚了解仙界事,只知他仙缘颇深,便称之为“神仙首富”,纷纷上前敬酒寒暄,顺便打听随其前来的神秘女富豪。
楚灵犀自不会道出真实身份,只言是陈晓的生意伙伴,旁的话一概不多讲,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闲杂人等,摆足了高冷范儿,径直走向林泽,方才展露笑言,伸出手道:“林探长,久仰大名。”
“不敢当,不知小姐如何称呼?”林泽只觉眼前人似曾相识,深思却毫无头绪,怔了一怔后,礼貌地与她握手。
楚灵犀未言本名:“柳楚。”
柳芽的记忆永远地留在了她的心中,柳芽的意识也仍在深深地影响着她,她既是楚灵犀,同时也是柳楚。
历劫的林泽总还不至于太糊涂,未应绿茶的要求做伴郎,只当观礼宾客,竭力以平静的外表掩盖悲伤逆流成河的内心,一如往昔他参加安歌与凌青云的婚礼时那般,满身傲骨的他即便痛苦到肝肠寸断,也得保住最后的体面。
结婚典礼开始,楚灵犀没有心情看台上那对假模假式深情告白的虚伪狗男女,她与历劫的林泽并肩而坐,施法获知其内心,才晓得这位善良过了头的呆子正在努力说服自己祝福新郎与新娘。
她不禁大翻白眼,头向他那侧稍稍一歪,劝道:“台上的二人,一为拜金绿茶女,一为虚荣伪土豪,臭鱼烂虾,天生一对,你没有必要强迫自己祝福不值得的人,他们不值得被祝福,只值得被诅咒。”
林泽的心事被戳中,诧异地望着身旁人。
楚灵犀瞥了他一眼,半玩笑半认真道:“不要这样看着我,你会爱上我的”
林泽强迫自己扭转过脸,但目光还是忍不住悄悄往她的方向瞟。
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与众不同的姑娘,既明艳又飒爽,既倨傲又率直,一颦一笑间自有英武之气,隐隐还带着三分勾魂的妖气魅惑,令人一见难忘。
林泽全无应酬的心情,但为了面子不得不与熟识的宾客敷衍客套,最揪心的一刻终于还是来了,新郎新娘甜甜蜜蜜地手挽着手而来,向他敬酒。
正在这时,楚灵犀和陈晓似护法一般,一左一右立于他的身边。
林泽前一秒还沉浸在伤心的情绪之中,后一秒就陷入了疑惑。
楚灵犀主动把手伸入他的臂弯,发挥自来熟的特长,与初次见面的新郎新娘打招呼,笑容满面,唇舌甚毒,刻意损那位绿茶拜金女,好为历劫之中的林泽出一口恶气——
“新娘真漂亮,难怪能做演员,刚刚司仪提起的那几部电影我全部都看过,可惜完全不记得新娘子演的是什么角色,主要是我这个人记性不大好,看电影只记得住主角,对于花瓶配角完全没有印象对了,你的婚戒精致小巧,挺不错的!”
新娘那两克拉的钻戒,说小也算不得小,只是在楚灵犀那壕光耀眼的的红宝石戒指前黯然失色罢了。
绿茶新娘哪里能轻易咽的下这口气,那双楚楚可怜的伪善大眼睛之中沸腾起了怒火,暗戳戳地讥讽道——
“柳小姐今日可谓出尽了风头,宾客们都在议论纷纷,从未见过像您这样身份神秘的生意人,着实猜不透柳小姐是何背景,该不会是替某些大人物抛头露面的棋子吧。”
“能把我当棋子用的人,还没出生呢!”楚灵犀不屑轻哼,又道——
“如今上海滩的宴会,越来越不入流了,放眼望去,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和伪名媛,我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了生意。”
新郎疑惑询问:“不知柳小姐要和哪位宾客谈生意?”
“和你呀”楚灵犀歪了歪头,笑眯眯地催债:“祁少爷,你欠大富豪赌场的债,可不能再拖了!”
新郎瞬间变了脸色:“陈老板,您怎么…怎么能带人来我的婚礼上要债呢?”
陈晓早与女帝商量好了台本,装出一副面有难色的模样:“在下也是无可奈何,大富豪赌场有柳小姐一半的股份,她昨日查账发现了祁少爷的欠债,金额实在太大,已经影响了赌场的正常运营,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前来。”
“祁少爷所欠的赌债加利息,用这家酒店抵都不够,我刚刚大致看了看,装修实在太陈旧,好在位置不错,地皮还算值钱,看在你和陈老板关系不错的份上,我也不多为难,只要明日中午十二点之前,你带酒店转让协议书来赌场,我们之间的债就一笔勾销,否则…”楚灵犀停了停,邪邪一笑——
“毕竟是你大喜的日子,难听的话我就不多讲了,想来祁少爷心里是有数的。”
最后,她与石化在原地的新郎新娘碰杯,高声送上最阴损的祝福:“祝二位新婚快乐,一生幸福,明天见,我在大富豪赌场等你哦!”
周围的宾客见气氛不大对,便上前打听道:“柳小姐,为何说在赌场等呢?”
林泽见状立即打了个岔,暂时先把这件事瞒了过去。
目送面如土色的一对新人离开,楚灵犀得意地望向身旁人:“林探长,你怎么黑着一张脸呢,刚刚那出戏不好看吗?你多多少少应该有解气的感觉吧?”
“戏!?”林泽只觉此人的三观比麻花都扭曲,竭力压抑脾气,把她请到阳台,以免对话的内容被其他客人听到,蹙眉质问道——
“在婚礼之上逼债令新郎新娘难堪,你难道不觉得这种手段十分卑鄙吗?”
午后的阳光暖煦,一如昔日在冥灵洞府时林泽向她展露的第一个笑容,楚灵犀依靠在雕花铁艺栏杆旁,摘下藤蔓之上的一片绿叶,于指尖把玩,并道——
“这对新郎新娘昔日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勾搭成奸,不止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还请你做伴郎恶心你,他们的行为比我卑鄙十倍,理应遭报应,所以我就替天行道喽!”
林泽总感觉她的言辞之中透着某种玄机,可又参不透其意:“你…你认为自己是正义之神吗?”
楚灵犀耸了耸肩,坦诚道:“正义之神不敢当,我不过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妖女,只会以牙还牙,不会以德报怨,就算把我送到大罗金仙座下修炼一万年,思想境界的高度也达不到你的一半。”
林泽一时接不上话,迟疑片刻后才说道:“我从未见过…坏的像你这么坦坦荡荡的女人。”
“你只要记得我坏就行了,像我这么坏的女人,配不上完美无瑕的你。”
这一句话,楚灵犀藏在心里很久了,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讲出口,此刻氛围正好,眼前的林泽虽然无法理解这句话,可当他完成历劫之后,必可了然于心。
她欠林泽的太多,也想爱上这个好男人,但不是同道中人,努力也是徒劳,两颗南辕北辙的心,终究走不到一起。
“配不上?…”林泽一头雾水:“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楚灵犀并未回答,而是继续道:“我是一个满身妖气的魔头,生平祸害过很多人,不过面对像你这样万年难遇的好神仙,我实在是下不去手,你值得更好的姑娘…”她顿了顿,更正为——
“不对,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美、最好、最善良的姑娘。”
林泽愈发糊涂:“神仙?…柳小姐你…你神神叨叨的究竟在讲些什么?”
“再过二十多年,你自然就能明白了!”楚灵犀的心中蓦然轻松,这些往日难以启齿的言语,而今终于一吐为快,分别之时,她提醒道——
“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神神叨叨的神婆送你一个忠告,最近务必多留心,能待在家里就不要出门,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