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施法念咒,召唤白鹫雕捕来两只觭駼鸟,而后以纵火术燃起篝火,洋洋自得地烤肉,香气四溢,令人垂涎三尺,故意馋一馋豆芽菜。
桃夭见的仙界世面不多,可毕竟研读仙界百珍志多年,知晓许多珍奇异兽与稀世仙物,白羽黄爪且犀利威风的仙兽名为白鹫雕,据说性情刚烈,极难驯服,而三头六尾的黑鸟是可御凶邪入侵的仙鸟觭駼,肉嫩甘甜,乃四界至鲜。
柳芽腹中馋虫被尽数勾出,抬头又见一群觭駼鸟成人字形从蓝丝绒般的夜幕中飞过,低声对伙伴说道:“我们也想办法捕只鸟吧。”
凌青云一贯谨慎:“此处毕竟是仙林,杀生总归不大好,我们不像那位公子一般出生高贵,稍有差池就会与仙路无缘,再加上既无法使用移物咒术,又无仙兽相助,不可能捕得到鸟儿。”
嘉木看穿豆芽菜所想,以美食相诱:“某人若是答应与我做交易,本少爷便可分她一只。”
廉者不食嗟来之食,更何况是纨绔恶少之物,柳芽狠剜他几眼,而后从包袱中取了件衣裳蒙住头,奈何挡不住悠悠香气,甚为煎熬。
嘉木受逼迫入华胥仙门,本以为日子将乏味无趣,没想到竟意外在凡间与道生豆芽菜相识,这个瘦瘦小小的倔强姑娘堪称上天赠予的解闷玩具。
他变着花样折腾,看到豆芽菜气鼓鼓的反抗模样便心情大好,开心到舍不得停下来。
嘉木生而有仙骨,却对虚伪冷酷的仙界恨之入骨,十五年的岁月已觉痛苦无比,若再熬千万年,简直是漫长酷刑,他更愿意做个逍遥凡人,高山流水也好,烟花之地也罢,皆远胜仙界,连貌不惊人的豆芽菜,都比高冷仙子强千百倍。
春风楼初遇,豆芽菜颇有几分蛮勇,干瘦如柴却勇气可嘉,害他在阴沟中翻了船。
受好奇心驱使,嘉木使了不少手段打听豆芽菜,得知她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小丫头——虽有仙缘,奈何父母早丧,寄住于亲戚家中饱受苛待,私炼肾气大补丸卖于青楼,还有可能嫁给给财主家的傻儿子作童养媳。
此时的他未能察觉心中矛盾,对豆芽菜既想欺负,又想保护。
嘉木励精图治、没事找事,楚灵犀对于这等幼稚行为毫无兴趣,眼巴巴地望着烤觭駼鸟,决意脱离梦境苏醒后,定要一口气吃五只解馋。
嘉木的身世在四界中不是秘密,他的生母出身妖界,是魔妖两界的混血,仙与妖结合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偏偏他的父亲乃仙帝,而仙界的舆论主流是强调血统纯净,这就导致他的地位极其尴尬,在众位神仙的明捧暗讽中长大,难免心理扭曲且意志消沉。
楚灵犀再次展现天才般的脑洞——若是没有因柳芽而改邪归正,嘉木极有可能会成为四界首席变态杀手。
浅睡的柳芽梦回青恒山,昔日她常常立于山巅遥望,心存深深疑惑,山的后面究竟是哪里?她在姨父的书房中翻看过许多地图册,仍无头绪。
姨母曾因此而狠狠责罚,不许她妄想山后是何地,反正她永远都逃不出陈家五指山。
柳芽从未甘心屈从于这句话,上苍不负有心人,华胥帖如一双翅膀,助她飞出五指山的火坑牢笼,飞向梦寐以求的华胥仙山。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之中,柳芽感觉到有一条湿漉漉的舌头正在舔她的手背,睁开惺忪睡眼,惊见一只青底玄纹的巨兽,踩死她如踩死蚂蚁般容易,当即尖叫着拽起身边沉睡的凌青云一同闪避。
凌青云认出此兽名为山麾,他熟知不少咒术,可是没有一种能够抵挡此庞然大物。
柳芽步步后退,情急之中拿出腰间迷毂做武器,即使无用,至少能壮壮胆,声音颤抖道:“这…这是山麾吗…该…该怎么办…爬到树上行不行…?”
凌青云惊恐间四顾:“左边有两棵很高的树,慢慢往那里移动。”
柳芽斜瞥树木几眼,心中有了主意:“近的那棵树枝桠多一些,由你来爬。”
凌青云不禁担忧:“你确定能爬得上另一棵树吗?”
柳芽竭力保持镇定:“没问题,我数一二三之后就冲过去!”
山麾站立未动,只是歪头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少年少女,忽而嘶鸣,声如人笑。
二人受到惊吓,尖叫着开始疯狂爬树。
嘉木忽而现身于巨兽身侧,哈哈大笑嘲讽:“山麾虽是巨兽,但是性情温顺,连叫声都似欢笑,你们何至于如此害怕。”
柳芽看出其中蹊跷,攀着树叉厉声质问:“你是不是在故意吓唬我们?”
嘉木捡起豆芽菜掉落的迷毂,笑问:“你方才的模样真是有意思,难不成是想将引路迷毂当作宝剑吗?”
柳芽也觉丢脸,从树上跳下后仍不敢靠的太近,伸出手道:“把东西还给我!”
嘉木矜傲昂首:“若是想要就自己过来拿。”
那支迷毂陪伴柳芽近三年,自是不舍,而且巨兽既然不咬纨绔恶少,想来也不会咬她,便壮起胆子走上前。
嘉木勾唇邪笑,在豆芽菜即将触碰到迷毂的那一刻,将其高高举起。
柳芽个子低矮,如兔子一般费力跳来蹦去仍拿不到,嗔恼道:“你这个赖皮公鸡精,快还给我!”
凌青云上前相劝:“公子,此举于情于理都不合,还望不要继续开出格玩笑。”
嘉木最烦迂腐无趣之言,满面嫌弃,反手将迷毂插于豆芽菜的凌乱发髻之上。
柳芽拔下迷毂,举起拳头欲捶向恶少胸口,而山麾嘶吼一声,铜铃般的双眸怒瞪,仿佛是在警告,她不得不认怂,悻悻收手。
嘉木的笑意愈加张狂,轻抚山麾如扇子一般的大耳朵:“这是我的仙兽,自是不容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豆芽菜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