榊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了,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一男一女手牵手走在黄昏的街道上,有说有笑,脚步轻缓,就像散步一样。
榊诚跟在他们身后,看起来很近,可无论他怎么追,也不能靠近半分,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奇怪的是...
榊诚竟然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他一点也不烦躁,提溜着手里的水枪,默不吭声。
不知走了多久...
一男一女带着他回到了家,男人拿出钥匙开门,女人转身把他抱了起来。
女人的脸庞很模糊,榊诚穷尽目力也看不清,只记得女人嘴角残留的笑容。
榊诚很快便意识到这是一场梦,可他根本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好似走马观花般,身体轻飘飘的,任人摆布。
女人把他放在客厅的沙发上,递给他一本书,自己挽起袖子,穿好围裙,走进了开放式厨房,一边切菜,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向他。
哒哒哒...
刀刃与菜板跳了一曲能令人身心彻底放松的芭蕾,曲声悠扬,节奏动听。
夕阳泼洒在榊诚面前摊开的书本上,一只橘色的老猫跃下围墙,趴在院中的秋千上,垂下的长尾来回摆动,一切都显得那么恬静安详。
油花在锅中爆开,男人走进客厅,坐在他的身旁,腰杆挺得笔直,手里抓着两把柯尔特M1911,胸膛起伏,仿佛在等待什么。
或许是受他的影响,榊诚合上书本,也抓起了自己的玩具小水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夕阳愈发黯淡,女人将一盘盘菜肴端上餐桌,擦了擦手,微笑着喊道:
“开饭了。”
晚饭的餐桌上,男人还在和女人讨论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榊诚端着米饭,没来由的心情有些沉重,就像...
灾祸降临前的宁静。
“多吃鱼,鱼类富含氨基酸,对身体好。”
见榊诚一只不动筷子,女人把自己盘中的煎鱼夹给了他,催促他赶紧吃饭:
“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补充营养,少喝饮料,按时刷牙,保证充足睡眠...”
“知道了知道了!”
榊诚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烦闷,嘴上抱怨着,可还是夹起了面前的煎鱼。
刹车声在门外响起,荡秋千的橘色老猫警惕的抬起头,叫了一声,跳上围墙,逃也似的离开了。
与此同时,榊诚发现一旁的男人紧紧攥住腰间的柯尔特M1911,脸庞依然模糊,声音却冷冰冰的:
“他们来了。”
“嗯,我该走了。”
叮咚!
门铃响起,女人放下筷子,和男人一起走出了餐厅。
榊诚连忙跟上,只见敞开的大门两侧,站着几名潜入夜色的黑衣人,他们不苟言笑,十分严肃,对女人毕恭毕敬的弯腰沉首。
女人转身蹲下,手指刮了下榊诚的小鼻子,轻声说:
“妈妈走了,你要乖乖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去哪儿?”
榊诚抬手抓住女人的袖子,呼吸急促。
女人笑了笑,没有回答,起身走出了大门。
望着那群簇拥女人的黑衣人,榊诚毅然决然的举起了水枪,哪怕他知道这样做无济于事,可还是要加以阻拦。
一只略显粗犷的大手,挡在了水枪前方。
榊诚扭头看去,正看到男人藏在身后,不停颤抖的、握住柯尔特M1911的手掌,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了隐忍。
可榊诚不懂啊,大门关闭,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男人嘶吼,甚至就连他自己的都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男人站在漆黑的走廊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大门再次开启,另一位黑衣人出现了。
这位黑衣人似乎不同于之前出现的那批,他只对男人说了一句话:
“大哥,全都准备好了,今晚动手。”
“好。”
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极度嘶哑,好似停在树木枝丫上的乌鸦鸣叫。
“小诚,你留在家里。”
男人轻轻抚摸榊诚的脑袋,说道:
“我去把你妈妈抢回来。”
榊诚怔怔的看着男人大步离开房子,坐上一辆黑色轿车,渐渐远去。
他就那样站在原地,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站着,直到大门外的灯光下,出现一名抱着圣经的神父。
“有些事容不得我们选择。”
神父第一次翻开了自己的圣经,大声诵念道:
“生命在它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于是...”
“我明悟了。”
“诚!诚!”
榊诚幽幽睁开眼,眼角满是泪水,他茫然看向身边的宫野大小姐,问道:
“怎么了?”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宫野大小姐一脸急切的说:
“刚才你一直在说梦话,问为什么,为什么....”
“噩梦...”
坐起身,榊诚缓和了一下紧绷的神经,忽然笑了起来:
“确实是个噩梦,不过...”
“这个梦,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血债...必须血来偿!”
“你在说什么?”
宫野大小姐有些听不懂男友的话,她知道男友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刚做完噩梦的人都这样:
“你今天中午喝多了,是武田大叔他们把你送回来的,还有持田会长家的播放机...”
这时榊诚才注意到外面天都黑了,一看时间,晚上6:32,他足足昏睡了6个小时,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接过宫野大小姐递来的杯子,榊诚喝了几口水,清醒了一下,翻身下床,问道:
“播放机在哪儿?”
“楼下客厅。”
榊诚睡觉的卧室在三楼,他醒来之后,第一时间下楼,将播放机连接在客厅的电视上,掏出持田会长交给他的磁带。
这是一卷老款的录像带,容量很小,也不知道里面录了什么。
录像带插入播放机,榊诚拉上窗帘,和宫野大小姐一起坐在沙发上:
“这卷录像带是我父亲留下来的,里面应该记载了什么秘密。”
“为什么他不直接放在家里呢?”
宫野大小姐有些不解:
“非要借持田会长之手交给你?”
“估计是害怕黑衣组织人搜到吧...”
摇了摇头,榊诚按下播放机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