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间,周逸脑中飘过一个身影。
他吗…似乎不是很熟啊。
虽然…但是…然而…可是…要不试试看?
“不急,反正还有半年时间。有劳法师慢慢挑选了。”
“呵呵,也不知哪位凡夫俗子,能被法师青眼相中,获此机缘。”
周逸微笑不语。
那自己呢?
身为唯一公证人,好处应该更多才是?
你二位怎么不提一嘴?
不会这么小气吧。
碍于高僧的人设,周逸不便直接询问。
他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阿弥陀佛,不知二位敲定的赌斗方式是…”
敖辰笑着道:“法师明知故问了,自然还是老规矩,双方各施术法,呼风唤雨,移山平河,化地为田。谁造化出的肥土沃原多,谁就能获胜。”
周逸心中大动,这样一来,获益最多,岂不就是沿江百姓吗?
不过很快,他知道自己想多了。
规则里面,并没有其它条款。
也就是说,允许比斗时,相互攻击,出手破坏。
如果双方真的大打出手,若无屏障保护,最终遭殃的,还是凡间百姓。
察觉到周逸的沉默,平江君低声道:“因此,本君才挑选了岭南穷山恶水之地,那里多叛军盗匪凶残之徒,真正善良淳朴的百姓并不多。”
“施主谬矣,善恶之间,并非都是由人心所造成。”
周逸低喧一声佛号,突然传音入密:“施主这场比斗,真的只是为夺那区区一方寄人篱下的河神之位?”
平江君眼皮低垂,目光闪烁,同样传音入密:“数月之后,法师自会知晓。还恕此前不便相告。”
周逸默然。
他对于平江君真正目的兴趣不大。
也知道,自己很难阻止这一场注定会使生灵涂炭的比斗。
敖辰道:“是了,法师作为公证人,将会获得胜者一方的谢礼。不知法师想要什么?无论是天地异兽,还是山河奇宝,法师尽管开口便是。”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周逸沉思片刻,开口道:“小僧也无需龙宫和平江君破费,出家之人,更无需奇珍异宝。小僧只求一切与佛门有缘的宝物,无论经书,木鱼,又或法杖,但凡世间所有,小僧都需要。不知可否?”
他也曾有过让这二位,替自己开垦土地,建立一座佛寺的想法。
可很快,这个念头便被他摒除。
杀僧令尤在,现在建寺,和竖靶子又有什么区别?
眼前这两位,之所以不顾“杀僧令”,与自己相处融洽。
实则是阴差阳错,将自己误会成了一名佛法高深的得道高僧。
换成一般的僧人,说不定早就被他俩一口一半撕吞进肚子里。
所谓的“杀僧令”,还不是要看人下菜碟?
真要佛祖降世,你倒是给我杀杀看?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自己想要还俗,想要重振佛门,首先必须先成为法力深厚的真高僧才行。
而自己通过无名佛经,已经获得了佛门妙法——度。
说不定还能通过别的佛门遗宝,来获取其它佛法。
届时,才有资格,去护持一方佛寺。
从无到有,慢慢来吧…
对面的敖辰思量片刻,点了点头。
“好。小王应下了。”
随后他目光转向平江君。
平江君抚掌而笑:“这等小事,本君自然没问题。并且,半年之后,无论谁胜谁负,本君都另有宝物相赠,就当今日不请自来的谢罪了。”
面对平江君的主动示好,周逸虽有些奇怪,可最终没有拒绝。
毕竟自己已经明里暗中连宰了人家三个得力下属,还夺走夜马,也不能把他逼太狠,总得给这位平江君留个情面和念想吧。
敖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倒也没再多言。
他自然明白,平江君是想趁此机会,与逸尘大师套近乎。
可是妹夫,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就不需要这么见外了吧…
周逸最终没有选择留在鸿鹄书坊印制佛经。
在君先生…也就是平江君,以及四龙子敖辰的陪同下,他漫步来到了郡城北边的一家小书坊。
默写下晦涩经文,交付了定金,与匠人商议佛经的款式、规格以及册数。
这是重建佛门的第一步。
看似微不足道,可周逸却十分细致认真…毕竟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出书啊。
虽是代佛传经,然佛,已不在人间。
平江君和敖辰,也并没有立即离去。
两人保持着距离,全程密切关注着周逸的一举一动,连半点小细节都不放过。
甚至还试图将这高深莫测,明显不同寻常的佛经暗暗记下。
周逸却也丝毫不遮掩。
甚至当着这二位的面,有意将佛经多背诵了两遍。
佛门宝典?
绝世秘籍?
需要保密?
见不得人?
这些根本不存在的!
周逸巴不得能印上百十亿册,人手一份,传遍天下。
毕竟学佛人越多,诞生高僧的概率也就越大,自己也就可以早点还俗啦。
“两位,可都记住了?可需小僧再念给你们听一遍?”
书坊中,周逸转过头,笑眯眯问。
饶是平江君老脸皮厚,敖辰自诩为“一家人”,听了周逸这番明显充满讥讽的言语,也觉脸皮火辣。
可没等二人想好说辞,周逸已经开口念诵起来。
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声音洪亮。
平江君目光复杂。
敖辰则面露深思。
两人相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底捕捉到一抹尴尬。
随后,传音入密。
“倒是我等浅薄了,这位逸尘法师,明心见性,佛教为深,早已返璞归真。杀僧令余威不减,他却入世了。这天下,越来越有意思了。”
“呵呵,所以说,小王这位妹夫,就是最佳的公证人选。”
“妹夫?本君突然想起一事,四王子果真能替江府做主这一切?”
“哼,那是自然。”
直到周逸背诵完佛经,敖辰拱了拱手。
“时候不早,小王也需回江府汇报此事。等法师选定了人间仲裁,知会小王一声便可。”
没等周逸说什么,敖辰脚尖轻轻一旋,秋风荡过,他已不见踪影。
“施主且慢…阿弥陀佛…慢走不送。”
周逸低喧佛号,在一旁平江君的注视下,目不斜视,面露微笑:“这位小四子,还真是年轻有为性子急啊。”
却是他刚刚突然想起,有件极其重要的事,还没和这位四王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