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血蚊风波(11)(1 / 1)

黑夜雨中的乌衣巷更显幽深与寂静,点点灯火在这凄风苦雨中格外凸显家的温暖。

离蔚成那栋老宅不远的一栋普通的宅院里,借着屋内微弱的光芒可以瞧见有人贮立在院子里,他们身穿蓑衣,头戴斗笠,腰挂弯刀,看其分布的角落和警惕的神色,应是看守的护卫。

烛火随着门缝吹进去的冷风左右摇曳,映射在泛黄纸窗上的人影也跟着在晃动。

不算大的明堂里挤满了十来个人,他们分布在两侧,站在那像是在等待什么。

徐缺正坐在明堂上方,脸上是思索的神色。

屋内鸦雀无声,屋外雨声连连。

突,在那站着的十多人里,一个穿着铠甲,与其他人服饰格外不同的中年男子拱手道:“殿下,可有定夺?若殿下出手相助,我家主公一定会谨记这份恩情,也会从旁协助殿下此次的任务。”

徐缺手肘撑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手掌拖着下巴,身子侧躺在椅子内,他抬起目光瞧了那人一眼,嘴角微微一笑,“要我出手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嘛…”

穿着铠甲的中年人道:“条件任由殿下开,这是我主公的原话。”

“好,爽快!我就喜欢跟爽快的人做交易。”徐缺一拍大腿,站起身在屋内走了两步,转而看向那人继续道:“我要你们主公版图内三年的通行权。”

他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那中年人琢磨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通行权?殿下是指互商?”

“不!军队的通行权。”

“这…”中年男人脸色有些为难,不知是无法替他主动定夺这比交易,还是在思考对方真正的意图。

徐缺笑道:“秦百户,你放心吧!我可以对你保证,在中原没有统一之前,我西凉绝对不会对你们白帝城有想法。你就直接把这原话转告给黄鹤楼,我可以在这里等你给答复。”

秦百户站在那有些犹豫起来,三年的通行权,他猜测不到徐缺到底要搞什么鬼?黄鹤楼给他的密令是不论钱财,只要对方开口都答应,可没想到徐缺竟然提了这么一个要求,这着实让他不知该怎么办。

“秦百户,时间不早了,想必此刻那边正热闹着吧!你要在犹豫下去,我不知道会不会来得及?”

秦百户重重一点头,“好吧!我答应。”

徐缺对着身旁的一人点头道:“通知王九,让他带兵飞速入城,支援黄将军。事成之后,让他带兵直接回去。”

“是!”

秦百户没想到徐缺这人如此痛快,有些诧异的问道:“殿下不怕我们反悔?”

徐缺一拍他的肩膀,嘿嘿笑道:“你们试试!”言罢,走到门口回头又道:“唉,秦百户,照你之前的意思来说,老街那边现在已经被怪物占领,我们该如何去弄几个被血蚊感染的百姓了?”

“殿下,不用如此麻烦,想要血蚊直接去百草堂去取便成。之前为了实验药性,我们用网捕了不少送过去。”

徐缺笑道:“噢!那还真是省去不少麻烦。既然如此,就劳烦秦百户带路吧!”

待秦百户带着徐缺一行人来到百草堂时,已是小半个时辰后。

看门的仆人见来人身穿铠甲,其身后之人个个身形威猛,气势不凡,也不敢阻拦,便直接领着几人进入客厅,看了茶后,急忙跑去告知馆主。

百草堂馆主刘有为正在书房翻看药书,听得仆人禀告后,眉头一皱,也急急忙忙来到客厅。

刘有为自是认得秦百户,他不知对方深夜到访,还带着几个看去像是江湖人士的男子有何要事,便道:“秦百户有什么事吗?”

秦百户道明其中缘由,刘有为义正言辞道:“荒唐!此事断然不可。”

而此刻,正在隔壁病房煎药的索妮和索娜两姐妹和一众弟子都是闻声赶了过来。

索妮见到师傅大声喝骂道:“秦百户,你就不要再说了,这种事我是不会帮你们的。我劝你也不要去做,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他说罢,还置一个大夫的常识于不顾,继续愤怒道:“坏事做多了小心生儿子没。”

徐缺身后的护卫抬手一指刘有为,正要呵斥对方时,被徐缺给拦了下来。

秦百户脸色为难,看到人群渐渐围了过来,也知道此事不宜声张,拉着刘有为向客厅里面走了几步,附耳小声道:“刘馆主,难道你想看到白帝城明天血流成河吗?不过是几只蚊子而已,给他又何妨,这也是大将军的意思!”

刘有为一甩衣袖,丝毫不给对方脸面,哼道:“你不用拿黄鹤楼来压我。血蚊传播速度之快,致死率之高,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鬼知道这人拿着血蚊要去干什么坏事?想要自己去老街那边抓。再者,我们这里也没有了,血蚊那东西活不过两三天就死了。”

索妮听到这里,忙站了出来,怒嗔道:“哼!你们没看到老街那边的状况,都死了多少人啦,还要去碰血蚊?你们是不是嫌命长?”

索娜摸索到索妮的肩膀,湛蓝深邃,没有黑眸的眸子看着前方问道:“这位官爷,我想问下监察院的蔚成现在如何了?”

秦百户回道:“你认识蔚成?”

“嗯!”

“他已经安全了,此刻正在金殿。”

索妮忙道:“那我师兄宝石了?”

“宝石?哦,那位方脸浓眉的年轻人?”

“对对对,就是他。”

“他也在金殿。”

索娜两姐妹同时松了口气。

刘有为一挥手,“秦百户,就恕我招待不周,你们请回吧!”

此时,徐缺突走向隔壁的病房,目光一扫里面躺着的几十个病人,顺便拦下一个学徒,问道:“这里有没有血蚊感染者?”

那学徒被对方的气势所压迫,胡乱的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不知要表达什么意思。

索妮忙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没有血蚊感染者,被感染了的人活不过两三个时辰。他们都是普通病人。”

徐缺对着护卫一挥手,护卫拔出佩刀,直接架在了那学徒的脖子上。

“馆主,我没什么耐性。”

刘有为脸色铁青,“你们是在玩火自焚。”

秦百户走过去低声道:“馆主,为了你们百草堂,为了白帝城百姓的安居乐业,就拿出来吧!”

就在刘有为犹豫之时,徐缺已经对着那护卫点头了,索娜突道:“别,在仓库!我带你们去。”

少顷,一护卫提着一个蚊帐包裹类似灯笼的笼子来到了客厅,对着徐缺点了点头。后者低头瞧了一眼,发现只有两三只,冷笑道:“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血蚊?”

他说着,目光一扫众人,所有人都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突然,只见徐缺以极快的速度抓起刘有为的手臂,同时掀起灯笼外面的蚊帐,打开锁卡,将对方的手掌伸进了里面。

所有人都发出惊讶的一声“啊!”

“不要!”索妮惊恐的捂嘴喊道,但为时已晚。

刘有为脸上血色全无,连着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徐缺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此时,不知谁喊了一声:“血蚊…大家快走!”

索娜指挥道:“大家不要慌,点燃烟草,放下帘子,别让血蚊跑出去。”

徐缺招呼护卫撤离,其中两人架起刘有为朝屋外走去。

秦百户也急忙跟上。

索妮想要去阻拦,却是被索娜给拉住,“没用的,师傅已经被感染,你追上去也只是多送一条性命而已。”她说罢,又以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害人终害己!师傅,你这又是何苦了!”

刘有为被关进一个封闭的木笼子里,不难看出徐缺早就已经计划好运输的方式。

而躺在黑漆漆木笼里的刘有为心若死灰,惨笑了几声,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死于自己参与了制作的血蚊之下。

徐缺翻身上马时,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你说之前他们刚才的话是真的吗?”

秦百户和他的一众护卫都一愣,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什么意思?

“我是指血蚊感染者只能活两三个时辰,和血蚊只有两三天的寿命。”

“殿下,被感染者的人的确只能活两三个时辰,而后会有无数血蚊破体而出,我亲眼见到过。”秦百户慢慢道。

“那破体而出的血蚊能存活多久?”

秦百户摇摇头,“这…这我不太清楚。”

徐缺翻身下马,又回到了百草堂,两个护卫紧随其后。

百草堂的人正在为失去了馆主而忧心忡忡时,突见这尊杀神又回来了,全部吓得都躲起来。只有索妮扶着索娜走出大厅,迎了上去。

“你们馆主说血蚊只能存活两三天这是真的吗?”

索娜沉思半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碰这种东西,但我劝你别去扩散它们,你会后悔的。”

“你们是双胞胎吧?这是你妹…”

“是的,血蚊只能存活三天。”

徐缺冷冷一笑,转身而去。

“公子,若是如此,那我们没办法把血蚊运送到其它两国。”身旁的护卫提醒道。

徐缺摇头笑道:“谁说没有办法?”

秦百户见到徐缺脸上的笑容后,突心底莫名的一寒。

“秦百户,你有没有什么很讨厌的人?”

“讨厌的人?肯定有,殿下…”

“算是为我们合作给你的一点回扣吧!”徐缺跨上马,继续道:“就让那些你讨厌的人去喂蚊子吧!哦!我希望你讨厌的人多一点,因为路途比较遥远,至少需要十来个人接力。”

秦百户闻言,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诸葛刚猛一剑镇退三人,脸色难看的望着眼前突然涌现的人群。

战斗刚一触发之时,吴敌领着的城防军根本不是诸葛刚猛正规军的对手。

可是就在城防军败势已现时,突然从街道处涌现出数千人的队伍,他们看去不像是军队,可战斗力却是极为的强横,已经逼得诸葛刚猛节节败退。

而他带来的部队约莫在一千五六百人,对付与自己兵力相当的城防军是绰绰有余,可眼前,敌人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他,并且战力也不比他们弱。

而在他出发之前,胡来就跟他交代过,速战速决,解决吴敌所带领的城防司后,赶去支援金殿。但眼下,他的部下已经伤亡过半,自己都自身难保,就更别提去帮助黄鹤楼他们。心中也只得哀叹:“大哥啊!恐怕只有下辈子再见。”

渐渐地,诸葛刚猛被逼进一条死胡同,身后已无退路。

他领着队伍,不停厮杀,想着之前对付血尸都活了下来,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想到老天爷只是想给他换个坟地。

突,对付人群之中,吴敌大喊道:“别做无谓的抵抗了,缴械不杀!黄鹤楼释放血蚊,制造瘟疫,你们还要助纣为虐吗?”

诸葛刚猛看到身旁的士兵已经动摇了,骂骂咧咧道:“吴敌,你少他娘的在那妖言惑众,血口喷人,你敢对天发誓,血蚊不是你们搞的鬼吗?”

吴敌哈哈笑道:“我敢!你给我听好了,若是血蚊是我吴敌放的,就被五雷轰顶…”他话音一落,只听的‘轰’的一声,火光四溅,人群哀嚎。

众人讶然!

诸葛刚猛楞了片晌,转而大声笑道:“看啊看啊,弟兄们,遭雷劈…”

吴敌在大雨之中神色紧张的四处观望,身旁的几人躺在雨中不停哭喊。或许他们心中正在郁闷,发誓的又不是我们,老天爷你他妈劈错人了。

又是一声“轰!”人群应声而倒。

吴敌这下瞧得清楚,火光从前方院墙上发出。

他猛然喝道:“敌人在屋顶!什么人,给我出来。”

三个人缓缓从屋顶现身,不是那花胶、哑巴、长短脚还有何人?

“你们是谁?”

哑巴哼道:“我是你爹!”

长短脚笑道:“我是你爷爷!”

哑巴望向长短脚,“嗯?你他娘的占我便宜?”

长短脚嘿嘿一笑,“那我当他干爹算了!”

吴敌气的发抖,“你们给我滚下来。”

花胶耸肩道:“叫姑奶奶,我就下来。”

哑巴和长短脚同时看向花胶,“你想占我们的便宜?”

吴敌一挥长剑,喝道:“上!”

当下就有七八个士兵拿着长矛去捅三人,可当他们刚走到屋檐下,就只听得轰隆几声,那几人顿时血肉横飞,惨死当场。

众人都被吓得退了开去,望着他们三人手中黑漆漆,长条的东西发憷。

“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花胶问道:“想看吗?”

“你会这么好给我看?”吴敌疑惑道。他话音一落,便看到一黑影朝自己投掷而来,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同时也听到对方道:“接住啦。”

吴敌听到‘嗤嗤’的声响,也看着那黑球在冒着火光,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将其一丢,‘砰!’的一声,又是惨叫不止。

而吴敌也感觉到身上和脸上传来灼热和疼痛,伸手一摸,鲜血淋漓。

花胶跳下屋顶,站在双方中间,给了诸葛刚猛一块令牌,后者一见,问道:“你们就是助我大哥的贵人?”

花胶没去理会他,只是看向眼前的城防司士兵道:“你叫林栋,有个三岁的女娃,你在外面还有一个小妾,但你不敢告诉你媳妇…你叫周园,你喜欢你嫂嫂,还偷看过她洗澡…你叫牧尘,你上过…”

那叫牧尘的男子忙道:“不许说。”

被她点名的几人惊讶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胶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扶了扶头上的斗笠,“我是一位女妖,能洞穿人心思的妖精。”

双方人马闻言都是吓了一跳,以为刚才的爆炸也是她使用的妖术。

而混在里面的猎人急忙摸了摸身上有没有携带伏魔圈或有镇魔石之内的东西。携带了的人拿出来护在身前,希冀能抵挡对方的妖术。

吴敌此刻躺在地上是哼的牙痒痒,却又是疼的动荡不了,突然见对方朝自己走了过来,“你跟你爹联合除魔司和百草堂制作血蚊,残害百姓,你承不承认?”

城防司的士兵都是“啊”了一声,一阵哗然,纷纷相互对望。

有人问到:“姑娘,血蚊真是他们弄的?”

“嗯!”

吴敌怒吼道:“她在骗你们,她自己都承认是个妖,她会蛊惑人心,她满嘴谎言…大家不要相信她。”

花胶哼道:“我没必要骗你们,我大不了将你们全部杀了。”

一个猎人举着伏魔棒冲出人群,朝着花胶的头部敲去。

哑巴和长短脚大呼小心。

花胶已经感应到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转身看也不看,直接扣动扳机。

那人应声倒地,抽了几下,口中和身上如喷泉涌出鲜血,不到三息便一命呜呼!

猎人们讶然,有人低声道:“不是妖术?她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

“我说过,我可以将你们全部杀了,但我不想那么做,我只是不希望你们被人骗了还被蒙在鼓里。”

有人问到:“你是个妖,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花胶缓缓道:“因为有个人也同样在帮助我们这些妖,他让我看到人类心中的善良,只是你们有时候很容易被蒙蔽,去做一些蠢事。”

哑巴来到花胶身后,小声问道:“帮主做过什么蠢事?”

“你自己去问他。”

诸葛刚猛见局势已经倒向自己这一边,高声道:“城防司的弟兄们,别再被吴家他们蒙蔽双眼啦!你们想想,我家主公怎么会去制造血蚊?白帝城已经是他的,他这么做是为什么?有什么好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还有,这两年他推行的政策你们也是有目共睹,百姓在他的带领下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胡来胡总管也是爱民如子,减免了你们多少赋税,你们难道都忘记了吗?”

不知是谁第一个丢下兵器,之后,便是陆陆续续的都放下手中的武器。

诸葛刚猛知道局势已定,忙吩咐自己的副官道:“你带人救治伤员。”说罢,对着众人喊道:“眼下,沙通天正在攻打金殿,能走的全部跟我速度回去支援。城防司的弟兄们,我没有权利要求你们必须去帮助我们,但我想说,只有白帝城安稳,你们、你们的家人才会过上平安的生活。不想去的现在直接回家便可。”

“我去!”

“我也去…”

诸葛刚猛清点了一下人数,虽只有两三百人,但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他看向花胶三人,拱手道:“救命之恩,诸葛刚猛没齿难忘,待眼下危机一解,在下必定备厚礼登门谢恩!情况紧急,就先告辞了。”

花胶三人躲在屋檐下避雨,看着留下的士兵正在搬运伤员。

哑巴问道:“眼下该做什么?”

长短脚道:“瞎子跟霜儿守在老街不知怎么样?那蚊子吃完没有?”

花胶沉思片晌,“先去与游掌柜会合,再去金殿看看,到目前我们还没找到主谋。”

三人朝着北街走去。

哑巴问道:“还没看出是谁干的吗?”

“我从吴家那小子的思想中只看到他有份参与。”花胶突伸出手在半空之中,像是在感应什么,“嗯?雨停了。”

三人脱掉斗笠,望向天空,只见乌云渐渐散开,露出点点星辰。

“从血尸身上我观测到有异常的两种妖力波动,想必这其中必定有妖族的介入。我怀疑这件事情我们开始就都猜测错了,血蚊之祖根本就没有复活,这一切都是人为的。”

哑巴失笑道:“我就知道,贪婪的人心比什么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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