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都是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晒死个鬼人。
瞎子带领着帮派八位成员天天砍竹子,伐木头,淬石块。
每日工作时,他总笑呵呵的,帮主突然变得积极上进,这对于他来说,就好像自己的孩子突然懂事了。
瞎子依稀记得七八年前,从城里的臭水沟把宋弃疾捞起来时,他已经没多大气息了。老帮主看了也是摇摇头,让他放弃,说这孩子救不活。
但他没有理会老帮主的‘好言相劝’,执意要把宋弃疾带回去。之后,更是从自己为数不多的伙食里挤出一半留给他,更为了给他补充营养,还去偷过酒楼后厨里的鸡鸭鱼肉,自是被别人发现的次数也有,那便是免不了一顿毒打。
能把宋弃疾从奄奄一息中救回来,在他心里是这些个年来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但没想到宋弃疾恢复了以后是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只是迫于生命对生的本能吃口饭而已,眼神里常是黯淡无光,每到深夜更是吟诵着那酸溜溜的诗句,积攒讨来的几个铜板也都被他拿去兑酒喝了。
瞎子劝说了多次,也没有成效。
他知道宋弃疾这孩子心里有事,也从不过问,只是陪着他闲聊,希望有朝一日他能重新站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宋弃疾也没多大转变,只是在这个小团体要做重大决定的时候说两句话,可就是他每次提的意见,都带领大家渡过了难关,渐渐的,兄弟们也开始信任了他。
瞎子坐在一个木墩子上歇息,嘴里叼着旱烟,突想到那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妖,“莫非是女人对他的诱惑?”
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
“他不像是个色痞。”
哑巴坐到他身旁,抢过他嘴里的旱烟,猛吸了两口。
瞎子的思绪被对方打断,望着哑巴阴郁的神情,突想起前几日他唱起的那首民谣,问道:“想家了吗?”
哑巴缓缓吐出烟圈,将烟杆还给了对方,许久后才道出一句,“我没有家!”说罢,便拿起斧头去锤地上的石块,那扬起的锤子重重砸下,眼神里有仇恨的怒火。
“哑巴,我觉得帮主会带领我们实现一切,一定会的。”他定定的看着对方,又补充道:“包括仇恨。”
哑巴默不作声,只是锤子锤的更响了。
无齿佬放下手中的锯子,喝了一口水,因龅牙太过长,水壶的口又太小,洒的胸前衣服都湿了,笑呵呵道:“你的直觉向来很准,我信你。”
哑巴低声说了一句,“但愿如此。”
宋弃疾将肩膀上捆起来的十来根木桩卸到田地边,甩了甩发酸的肩膀,席地而坐,拿出水壶咕隆咕隆大喝了几口。
砍树对于他来说倒还能吃得消,就是靠他的肩膀运输木材走个两里多地很是吃力。
他揭开肩上的衣服,见肩膀上已经是猩红一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嘀咕道:“要是有辆三轮车就好了。”
红豆和花胶两人从远处的野草堆里走了出来,在见到宋弃疾时二人脸色明显一下红了许多,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知刚才去干了什么?
宋弃疾整理好衣服,朝她们打了个招呼,在田地边数了下木桩的数量,发现距离目标还少了两百多根,看来得继续加把劲。
花胶见他神情有些疲乏,问道:“看你好像累了,要不要我帮你?”
“你陪着红豆吧!男人就应该卖力干。”他义正言辞的道。
花胶冷笑了两声,“哼,嘴硬,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宋弃疾怒歇一声,“荒谬!本少侠向来久而弥坚,毅力惊人。”言罢,一甩衣袖,正义凛然的拿着斧头向森林走去。
红豆慢慢走了过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问道:“帮主怎么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花胶耸了耸肩膀,“没什么。不过我算是明白了,他就是一油腔滑调的小子。”说着,又望向红豆,语气变得柔和起来,“你确定看上了他?我感觉他不怎么靠谱,现在这偏居一偶,没与其他人类有争执,若是真到了他嘴中所描述的那种大规模生意时,被人发现是我们在背后帮他,到那时,我觉得他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你,保护我们,甚至有可能…”
红豆眉头一皱,“可能什么?”
花胶眼神变得担忧,缓缓道:“出卖我们。”
红豆摇头,“不会的!我相信他。”
花胶有些气恼道:“你还小,不知道人性的险恶,你不知道…”
红豆伸断了她,走向胡椒藤,“姐姐,你每次见到人类,他们是不是都露出贪婪的眼神,你每次见到人类,是不是都要逃跑?但,只有在这里,我们没有逃,没有恐慌,相信我,也请你相信他。我觉得这个男人,有点不一样哦!”
花胶沉默不语,见红豆已经闭上眼睛开始催发,便只好走到田地里拿起胡椒藤去种植。
她抬起头,看着红豆微微发红的脸庞,心里暗道:“希望你的判断是对的,也希望那小子不是一个隐藏至深,谗我们身子的臭流氓。”
傍晚,宋弃疾正在拿藤条捆好扎堆的木棍,正准备将它们撩上肩膀时,突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回头一瞧,竟是花胶带着白霜正向这里走来,而更让他感到奇特的事是二人身后还跟着一头牛犊子,估摸只有三四个月大小。
他兴奋的哈哈大笑,冲过去抱起白霜在她脸上亲了两口,“你这小丫头可真是帮了我大忙。”
白霜瞪着圆鼓鼓的眼睛望着他,身子蹦的紧紧的,可爱而又懵逼,指了指旁边的花胶,“是姐姐让我特意去唤来的,说怕你辛苦。”
宋弃疾一愣,放下白霜,展开双臂,走向花胶。
对方一脸嫌弃的用手挡住了他扑过来的身子,“你不要过来,臭死了。”
宋弃疾尴尬的只好将手势一变,去抓自己的头发,嘿嘿笑道:“是哦!花胶姑娘爱干净,每晚都要去河边洗澡才睡的。”
花胶一听,想起那晚的尴尬,脸色发红,但突然神情一变,双手叉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每晚都要去河边洗澡?难道说…”
“小丫头,快,把牛牵过来,天色不早了,我肚子饿了,听说今天的晚餐厨房弄的是红烧肉,你想不想吃?”
白霜连连点头,“肉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宋弃疾心虚的瞄了一眼花胶,假装没听见对方的疑问,抱起木材用藤蔓固定在牛背上。
“宋弃疾,你回答我的问题。”花胶站在他身后大声喊道。
“驾!”宋弃疾催促着牛儿快走。
“宋弃疾,你…你给我说清楚…你这个臭流氓,你卑鄙,无耻…”
白霜跟在他屁股后面小跑着,有些不满道:“帮主,我觉得姐姐在无理取闹,她老是这样凶巴巴的,你去揍她。”
“不行!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打女人,姐姐凶巴巴的那是因为女人长大了就变成捣蛋鬼。”
“啊?难道我长大了也会像她这样?”
“会的。”
“嗯…那你们男孩子长大了呢?”
“男孩子啊…嗯…他们长大了就是逗比。”
白霜突“啊”了一声,整个人被一块石头绊倒,摔倒在地。
宋弃疾一把抱住她,将她放上牛背,一巴掌朝牛屁股拍去,“要加速了,坐稳哦!”
牛儿,四肢奔腾。
白霜,哈哈大笑。
花胶,暴跳如雷。
帮主,春风得意。
夕阳,沉默不语。
晚风,轻轻吹着。
岁月,一切安好。
突,一只蚊子袭来,借助着暮色的掩护,它灰褐色的身体隐藏的很好,猩红的针管和硕大的躯体都说明它与众不同。
翅膀急速展翅,发出‘嗡嗡’的轻微声响,它嘘准目标,借助对方高速的飞奔气流更好让它出其不意,只要在对方那的颈脖上刺入针管,配合自己唾液里的麻醉剂,捕猎便会成功。
它很有信心一击必中。
融入气流成功,收起翅膀随着气流贴近目标,针管准备,麻醉剂已经分泌,一切的信号都显示它正准备对目标发起攻击。
宋弃疾和白霜自是没发现这异样。
“快来追我们啊!姐姐。”白霜坐在牛背上回过头喊着。
花胶听到细微至极的‘嗡嗡’声,先是神情一变,接着猛然一跃,将宋弃疾压倒在身下,与此同时,二人纠缠的在地面滚动了三下。
而此时,狡猾的蚊子已经转换目标,欲要朝白霜那粉嫩的手臂叮去,只见花胶身躯一扭,放下宋弃疾后,整个人如一头豹子,疾射而起。
她伸手一抓,左手扯住了白霜的小辫子,将她拉下牛背,二人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
这过程中,花胶看着蚊子在眼前闪过,说那时迟那时快,她右手大拇指压在中指上,朝着蚊子一弹。
“嘣”一声闷响,蚊子被弹飞老远,撞到一根树木上粉身碎骨。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花间,宋弃疾和白霜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
宋弃疾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刹那的柔软,见花胶一脸后怕,不像是因为生气而突然发起的‘攻击’,便问道:“你怎么了?”
白霜摸着被扯痛的头皮,哼道:“姐姐是个捣蛋鬼。”
花胶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好半晌才道:“血蚊出现了…血蚊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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