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镜视野里,孔有德胸口飙血,从跳板上一头扎向了海中。
王小心中狂喜,恨不得大叫一声“好”,但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打断包子的下一枪。
听着耳边传来“咔擦”的拉大栓声音,王小重新把注意力投向跳板。
只见李九成满面慌张,嘴里大喊大叫着什么,飞快向桥下跑。
其实此时跳海才是最佳的选择,不过李九成全身甲胄,下去就是一个铁坨坨,定然直接沉底,他又不傻。
“开枪啊,开枪啊!”王小心里在怒吼,恨不得自己化身为为包子,一指头扣下板机。
那李九成不愧为辽军虎将,身手过硬,猛赶几步便窜到桥尾,眼看就要落地。
王小分明能看到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神色。
岸上的兵丁也已反应过来,纷纷涌向跳板。
电光火石间,两者仅有一步之遥,李九成矮着身子做好了冲入人群的准备。
就在这时,王小再次听到了一声宛如天籁般的声音,“砰!”
包子开火了!
因稍微一愣神,王小没有观察到战果,只能看到无数双脚围作一团,地上慢慢有殷虹的血迹沁了出来。
“打中了?”王小问道。
包子一面收枪,一面风轻云淡道:“脖子,没救了!”
“真有你的!包子。”王小顿时喜形于色,轻捶下包子的左肩,这才正色道:“赶紧撤,接下来肯定是全码头大索。”
两人迅速收拾妥当,各背一个包裹步履轻快出了酒楼。
刚至楼外,便有两人远远冲他俩点头,随即抹身钻入身后的一条小巷子。
王小和包子赶紧跟了上去。
在临进巷子前王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海边一片大乱,到处都是慌乱的人群和凶神恶煞的兵丁。
王小不禁摇头暗叹,“孔有德,李九成对不起了,你们北上打东虏,我敬你们是条好汉子!可谁叫你们惹到兵宪了呢?”
随后,身影即隐于小巷当中。
城内,耿府。
耿仲明坐在书房中长吁短叹,他正在思索孔有德走后的登莱时局。
辽人不受当地人待见,受尽了屈辱。不但买卖要遭人白眼,就连好多酒楼妓寨也不接待,凭什么啊?我们花的也是真金白银!
看在孙抚台的面子上,这些都算了,可更过份的是,那些豪门大户的狗奴才们居然敢狗仗人势,对落单的辽人饱以老拳。
当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可人在屋檐下却不得不低头!
登州城内,巡抚、蕃台、臬台、粮台、总兵一大堆。而投难来的辽人中,最大的耿仲明也不过是个参将,自己呢?只是个小小的游击。
能得罪谁?敢得罪谁?
因此,平日里大家抱团取暖。但耿仲明、李九成这一走,还拉走了三分之二的兵力,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哟?
想到这儿,耿仲明不禁打了个寒颤,愈发坚定了躲在营里当缩头乌龟的决心。
“将军,外面有人求见。”
是自己的家丁。
耿仲明如梦初醒,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定定神后沉声问道:“谁?”
家丁道:“说是广鹿岛毛副将的人,姓黄。”
广鹿岛,毛承禄?毛帅的侄子!
耿仲明一呆,难道皮岛的黄龙出了什么变故?旋即心中暗喜,我们能回家了?
遂提高声音叫道:“快请。”然后飞快整理起衣物,绝不能让皮岛的兄弟看浅了!
趁此时间,耿仲明心头打定主意:若是叫我们回去,我先得把架子端足了,就说…唔,如今过得很好,不想再回去漟混水。须得来人再三求恳,再勉为其难答应。如此,回去后方才不能让人小看了。
两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家丁和客人走入书房外室。
客人抱拳行礼道:“参见耿将军。”
奈何半天没有回响,他只得抬眼一瞥,就见耿仲明轻松坐于主位,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拿着书,摇头晃脑正看得出神。
于是再次说道:“耿将军,我家毛将军向你致好。”
“哦…来了啊。看我,一不小心看书看呆了,怠慢了怠慢了。”耿仲明好像刚回过神,放下手中东西看向来人。
面孔黝黑,长相平平无奇,个子有点矮,不像是辽人的体格。
不过辽人中也不是都长得高大,正如自己…
耿仲明摇摇头抛下疑惑,缓缓说道:“说起来,毛将军还算我的长辈。他是毛帅的侄子,我是毛帅的义孙,曾叫毛有杰…三年了,我与你家将军再未相见。他如今过得好吗?”
“好,好得很,就是爱天天念叨以前的兄弟。”来人回道。
来了,来了!
耿仲明重新端起茶碗,以免来人察觉出自己激动的神色,待喝过一口茶后,他的心里平静下来,问道:“毛将军派你来是?”
“哦,将军派我来给耿将军送个宝贝。”
“宝贝?”
“这个。”来人一扭身,从背后拖过一个皮做的挎包,接着小心翼翼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锦盒。
什么好东西?
耿仲明当场被勾起了兴趣,不由身体前倾。
来人向前走了两步后停下,好似是要保证让耿仲明看得清楚,又恰恰没有进踏进威胁范围。
锦盒打开,露出里面两个黑乎乎的东西,一个是圆筒,另一个有握把。
没待耿仲明看个明白,又见来人一把操起有握把的怪东西,然后慢条斯理的将圆筒转在怪东西前面。
“你想干啥?”耿仲明感觉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这一叫,立刻引起了门口家丁的注意,当即扑向来人。
来人镇定自若,大拇指飞快在怪东西后上部扳了下,道:“这个宝贝叫手枪,我先让耿将军看看威力。“
说罢,半转身一抬手,就听得“啪”的一声,好像一个人在拍巴掌,随即家丁捂着喉头倒了下去。
耿仲明“啊”了一声,起身便要跑。
又是“啪”的一声,耿仲明大腿巨痛,低头一看差点晕了过去,原来大腿正在往外飙血。
他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将军,发生何事?”外面守卫叫道。
黄三娃几步掠至耿仲明身边,将枪口对着他的脸,低笑道:“耿大将军,现在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耿明仲头点的像小鸡啄米,脸冲外扬声道:“无事。本将与客人切磋两手,不慎打碎了几个瓶子。”
“哦…”
外面很外安静下来。
耿仲明抱着腿,小声痛嚷道:“干哈玩意儿啊!都是一家人,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吗?”
一分钟后,被挡在外面的另三个“广鹿岛”随员被请了进去。
十分钟后,四个客人抬着一张圈椅出门,椅上坐着面无表情的主人耿仲明,一起去往“番子营”。
(求收藏,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