甸沙关的战斗乏善可陈,或者说根本不叫战斗,叫新武器展示大会、亮肌肉大会更为贴切。
除去叶宰以及炮组人员心知肚明外,两方人马都被迫击炮的威力惊呆了。
这什么啊这?
见过虎蹲炮往斜前方抛洒铁丸和石子,没见过“咻”一下飞上天,又“咻”一下落下来炸人的鬼东西。
炮组两发急速射,一共打出六枚炮弹,五枚落入关城,炸塌房屋数间并引起大火,一枚真正命中目标——关楼。
温大羞愧难当,正想通过下一轮轰炸找回面子,哪料别人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关门突得“嘎嘎嘎”向内洞开,一队灰头土脸的军士空着双手走了出来。
于是,混合营全体均知道己方胜利了,顿时暴发出一浪又一浪欢呼声。
教导、指导们趁机做起了思想工作,“看到没有,凡是敢阻挡我们追求幸福的,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有多坚固的关城,最终都会被我们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扫进历史的废物堆里!
你们是多么的幸运啊,刚好站在正义的一方!一定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身份,忠于档,忠于兵宪!”
而建昌高层的有识之士们,王之临、秦佐民、赵匡等人在咋舌的同时,却想得更远。
“拍击炮”轻便易携带、操作简单,如果有几十上百具,攻城战还将会是畏途吗?还需要惨烈的蚁附吗?恐怕…战争的形态将发生极大的改变!
就连莽汉苏豹子也隐隐意识到了,第六感告诉他:以后打城将会更加的容易。
叶宰将身边众高层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禁心头暗乐。
他本来就有这个目的,尽量展示武器的先进性,避免带兵之人拘泥于老战法,拿人命去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炮击的效果并不好。关墙打不破,关楼也没轰平,能获得胜利全靠同行衬托。
甸沙关百户太怂!
要是他铁了心守城,一时半会儿的,三门迫击炮拿他还真没办法。
然而,庄子曰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叶宰在此点上犯了以己度人、想当然的错误。
甸沙关百户确实怂,盖因其面对上官本身就底气不足,再加之“天外飞仙”般的炮弹威胁,内心里那根为千户尽忠的弦终于绷断。
因此,他果段出降。
百户被带至叶宰马前,跪伏于地接受审问。
叶宰问他,“为何要阻拦上官?”
百户磕头如捣蒜,一推二六五,“不怪卑职不纳大人啊…是卫上说盐井卫治下马喇司的土人闹事,为防波及到会川,下令封锁边境。”
“马喇司土人闹事?”
叶宰心里顿时打了个突,因为他此次南下的最终目的地就是那里,后世的攀枝花。
为了尽快搞清楚这个问题,叶宰懒得再对百户问罪,问他怎么去马喇司最快。
百户回答,坐船!
由甸沙关上船向南,过迷易千户所,然后在宁远河及打冲河交汇处上岸西行,七八十里后就是马喇长官司。
叶宰听后便吩咐人押百户下去,大军入关休息。
秦佐民一直在旁边听着,遂请示行止,“是否征船南下?”
叶宰沉吟道:“这只是会川卫单方面的说法,怎知是不是骗我们,万一是调虎离山呢?最好再等等情报队的消息,我们还是按计划继续走路行军。反正宁远河上的船也不少,有了确定的消息再征船不迟。”
当晚,大军宿于甸沙关,百户为了减轻罪责,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又是杀猪又是宰羊,让700人吃了顿美美的晚餐。
叶宰正好又取得了一个反派的样本:百户陈百祥,改造度9万。
看着这数据,叶宰不由叹气,这人呐…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的热情也不过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翌日,大军出关。
走之前,叶宰行使了一次兵备的权力,任命把总苏豹子为甸沙关守备,原百户陈百祥强征入道标营。
他想得清楚,自己的后路只有把握在自己人手上才会安全。
至于陈百祥原不原意?
由不得他!
叶宰将盖着兵备大印的调任公文亮与他看了一眼,吩咐左右道:“马上快马发往行都司,再报兵部。”
陈百祥立时面若死灰。
他知道兵备的公文行都司一般不会否了。再有,会川卫天高地远,向来与行都司的关系不太亲近,甚至近两年为了掩盖那矿产,还生了些龃龉。故此次调令,行都司定然会乐见其成。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那东虏和北虏,消灭恶霸匪军…”
“大明兵士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六、七百人的歌声直冲宵汉,逶迤向南。
已经恢复过来的胡八扯着嗓子放声高唱,排他旁边的蒋虎依然只张嘴不出声。
不过,两人炮击后成了生死兄弟,胡八再也没了去告发蒋虎的心思。
出了甸沙关有两条路,一条正南方向,是川滇藏茶马古道,通会川卫城、云南姚安府。
另一条沿宁远河势拐向西南,通马喇长官司,再至云南北胜州。
叶宰选择走第二条路,并派出探子走第一条路,以便联络不知道大军改道的王小情报队。
如此选择兼顾了两个方面,如果马喇司真有事,立马就可以上船急速飙进;如果马喇司没事,最多绕点路再转向东南,去会川卫接收金矿。
行军半日,叶宰接到塘马送来三封书信。
第一封最重要,王小的人在南路被截获,直送叶宰面前。
信中内容证实了会川卫所说不虚,五日前马喇长官司攻打盐边百户所,事后流窜滇、川两省。原因据王小猜测,可能是因盐务闹起了纠纷。
王小心细,还附上了马喇司当地盐价,一斤三分银。
叶宰不禁无语凝噎,盐井卫实在太特么欺负土人了!
建昌城正常盐价每斤也就30至50文,土人就在产盐地周边,居然要人家一斤盐三分银,价格翻了十倍!折合后世软妹币一百多块一斤盐…
焉得不反!
第二封信是李唯辅写的,告诉叶宰道衙一切顺利,部门架子已经搭好,教辅书也已发下去了,就等着叶宰回来召开“公务猿考试”。
信的最后还提了一嘴,少夫人果真与普通女子不同,性格坚韧有大气。夫君不告而别,她不仅没有终日以泪洗面,还收拾行囊准备追上大军。
若非李唯辅拼命拦下,这封信就将是少夫人亲手交给你了。
叶宰掩信大惊,连喝了两大碗白开水才安抚好“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
再看第三封信。
此封信的主人名讳让叶宰感觉挺意外的,竟然是远在山西的曹文诏。
看来曹文诏真把叶宰当兄弟了,信中的内容大半在关心叶宰的身体和工作。
曹文诏还特别叮嘱叶宰,听说建昌满地瘴疠、山高林密,若是用兵当与北地平原大有不同,一定要小心行事云云。
然后他才提起他自己在山西剿匪的事,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流寇的轻蔑。他最后提醒叶宰,流寇旋起旋灭,谨防他们流窜川地,要叶宰做好准备。
叶宰看完信后感动不已,暗暗发誓:曹文诏,在这个大明,我不允许你再死在流寇手上,要死也要死在开疆拓土的路上!
呆愣了好久,叶宰唤过亲兵,传令:“征船,兵发马喇司!”
(感冒了,头晕脑涨,今天就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