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拱明、张凤仪被抓的消息,叶云程的头发都立了起来,差点崩掉脑壳上的绷带。
王之临没说话,而是瞥了一眼叶云程,眼神微秒。
不过,叶云程好像读懂了,这是在怪我?
遂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王之临嘴角一挑,道:“夷陵本来米价二两,米铺老板见我们要的多便让了一些,好说歹说降到一两半。可你猜怎么着?”
“别猜了,赶紧说结果。”叶云程心里隐隐生起不祥的感觉。
王之临苦笑道:“他们说得了兵宪的命,米价一两银子才公平,非要米老板一两出卖。米老板迫于我们挎刀带枪人多势众,也就勉强同意了。”
“那不挺好吗!为什么又被抓了?”叶云程快被他绕糊涂了。
“好什么好!”王之临顿时有点气急败坏,语气激动道:“当时买米的可不止我们,还有其他很多小民。那张同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说我们公平,也要其他人公平,这才是真正的公平。所以,她强制米老板全部以一两的价格卖出。
米老板当然不干了,可小民受当兵的鼓励,那里肯干?便冲击米铺打砸抢,从而酿成了大祸。”
唉玛!
叶云程一捂脑门,感觉伤口阵阵发疼,血管好像马上要爆。
“少爷!”
叶贵忠心护主,连忙上来扶着。
叶云程缓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问王之临:“哪个衙门抓的?”
同时心中暗骂:狗曰的范老狐狸,当面笑嘻嘻,背后MMP!
王之临言简意赅:“西衙,通判。”
“不是范知州?”叶云程一愣。
“不是。”王之临摇头。
得了肯定答复,叶云程当下便心头一松,其实他也不想和当地主官起冲突。但转念一想:好哇,狗曰的通判!老子席间给足了你的面子,你特么竟然翻脸不认人!当老子手握的兵权是假的蛮!
他面上青气一闪,回头冲赵匡怒喝道:“赵大,吹哨集合,跟老子去抢人!”
“是!”赵匡按照这两天才学的礼仪,啪一下立正,然后从脖子上拿起竹哨吹起来。
“呜呜呜…”凄厉的尖啸声顿时响彻码头。
其它船上的兵丁正呆得无聊,这时一听哨声,纷纷涌到船舷看起了西洋镜。
离得近的或者眼力好的,都能看到巡座船一阵乱晃,很快便有几十兵丁从各处钻了出来,最终又汇聚在甲板上。
赵匡点过人头,过来报告:“禀兵宪,国防兵应到100人,实到70人。其余30人,2人守军械仓,25人看船,3人生病。”
叶云程点点头,问:“病的3人是新病的,还是没好的?”
赵匡的肩膀微微一塌,因为病的3人中就有他的二弟赵义,可兵宪发问不能不答,他只好重新挺胸抬头道:“是没好的。”
只不过,他还是存了一点私心,补充道:“卑职检查过,他们身体无恙,就是不太适应坐船,适应了就好了。”
叶云程嘴角一抽,暗骂这什么人啊?生在长江边,居然还特么晕船!
但这话他不想说出来,反而抓住机会表现出自己的爱兵如子,故作关心道:“哦,倒是本官粗心了。这样…”
叶云程转过头看着叶贵道:“叶贵,回来后提醒下本官。本官要亲自去慰问。”
接着转回头,拿眼微微一扫,见自己这一手果然有些效果,好些兵士都露出了感动的神色。
赵匡同样感动,但牢记自己的职责,抱拳请示:“兵宪,要带铳吗?”
“带…”
叶云程话刚起头就感觉手臂一紧,侧头一看是王之临在拉自己,便问:“怎么?”
王之临压低声音道:“良臣,不要把事情搞大了。”
叶云程想想也对,自己不能刚出川就引来弹劾吧,便点头示意王之临放心,重新下达命令,“轮值亲卫队带新火铳,其他带刀、枪、盾。立即执行!”
王之临眼皮狂跳,心说这不是一回事吗?还是人人手执利器,要完!
没等他再次开口,另一边的赵匡已经大声应下,随后躬下身,双手向上摊开,道:“请兵宪赐下印信。”
叶云程从腰上解下铜印,郑重递到赵匡手上。
他的国防兵采用新规矩,其中便包括兵器的存储。
新火枪、老火枪以及弓箭等远程武器都存在军械仓里,没有他的印信领不出。至于其它刀枪等,则由士兵自己保管。
其目的,第一是为了火药安全,这没什么可说的,后世都这样;
第二则是为了他自身的安全。因为他手下这些人虽然经过李唯辅调查知根知底,但也难保有不满的混在里面,所以统一保管远程武器是非常必要的。
半柱香后,赵匡领着三人匆匆跑了出来。
赵匡和前面两人身上都挂满了东西,每人背三、四把枪,腰上缠满了火绳、药壶、铅袋。最后一人拿着个本子追在后面,一身文士打扮,正是叶云程任命的军械库大使。
大使是来给叶云程缴还印信的,顺便还要起个确认工作。
又过了一会儿,70国防兵各自返回甲板,全部武装完毕。
人人身着鲜红的胖袄,铁斗笠上红缨飘扬,手上刀枪在夕阳照射下精光闪闪,一片肃杀的气氛。
好一副大明衣冠!真特么好看!
叶云程再一打量自己的短打布衣,不禁暗呼失策。不比不知道,比下来他便感觉有点自惭形秽,好像配不上这些衣甲鲜亮的人。
可他的山文甲还在打制当中,现在派不上用场。甚至事情紧急,连官服都来不及换。
他只好瘪瘪嘴,挥手下令道:“出发!”
船板振动,几十人迅速下到实地。
王之临是冲在最前头的,一下来就焦急地左右探视。他刚才见叶云程下达军令,情知事情已无法挽回,但心里还是存着万一的希望,可直到兵丁都要整完队了,也没有发现李唯辅的身影。
无可奈何下,他只能央求叶云程,让他先拿印信去通判衙门斡旋,叶云程和大部队慢点走,等他的消息。
叶云程无可无不可,能谈下来最好,免得被人说跋扈;谈不下来也行,他反正已做好了承受纵兵攻打衙门的后果。
遂如王之临所愿,再对身后一挥手,“去两个人跟着王都事。”
王之临抱抱拳,带着两人急匆匆走了。
既然有王之临愿意谈判,叶云程便不急着走了,带着剩余的69人安步当车,缓缓而行。
之所以多出一个人,是因为叶贵非要跟着来,说是要保护少爷。其实叶云程知道他的心思,大半个月没进城想去看看热闹。
“咔咔咔咔…”
进城的道路上响起了并不整齐的脚步声,唬得民众们纷纷避让、摔倒,打翻了菜蓝子,走脱了鸡和鸭,一阵乌烟瘴气。
叶云程对此却很是满意,眼见自己打造的军队一天天成型,那种成就感当真是无与伦比。
当然,这缺不了他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但叶云程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们的精神气。
得益于他每天亲身“关怀”,这些农民眼中已经褪去了三分的麻木,换之为一种叫“舍不得”的神色。
是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叶云程相信,在吃得好睡得好的熏陶下再经过科学的洗脑、系统的训练,此消彼涨,只要自己一声令下,驱使他们去死毫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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