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异变(1 / 1)

傍晚来临,又空耗了一整天的时间。

叶云程带着垂头丧气的叶贵返回了明伦堂。

晚饭是一碗白米饭加几片黑油油的腊肉,叶贵一边狂吞口水,一边愤愤不平道:“少爷,吴良德太不晓事,几天来就给少爷吃这些东西!也不说杀几头牛、几只羊来打打牙祭。”

“牛是能随便杀的吗?”叶云程睨了叶贵一眼。

在叶云程的印象中,牛在古代是重要的生产工具,杀了好像要负刑事责任。

谁料叶贵以无所谓的口气说道:“吴良德真要孝敬,叫手下报个失足摔死或者病死不就完了?”

“镇抚不管?”叶云程脱口问道。

他这几天除了晒太阳也不是任事不管,至少通过李经历几人的汇报和后世的知识,大概搞清楚了卫所的军制。

以他直管的夔州卫来说,额兵5600人。设指挥一人,便是已经见过的吴良德;指挥同知三人,指挥佥事三人;其下又分中、左、右、前、后五千户;千户下分十个百户,夔门关便属于右千户驻地。

百户管两总旗,总旗管5个小旗,小旗管10个大头兵。

这些人是掌军的,另外还有掌管军纪、军民诉讼的镇抚两到五人。

其他的文化建设、收税等事宜则由文管系统掌握,设经历司、照磨所、税课局、卫学等。

杀牛的事就正该镇抚管,因此叶云程才有此一问。

叶贵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嗤”的笑出声来,咧嘴道:“指挥使就是卫里的土皇帝,他镇抚还在人家手底下讨饭吃,敢管吗?”

听到这个答案,叶云程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他自己也算体制中人,上下级关系古今中外概莫如是。于是不再作声,沉默吃完一餐。

古代的夜晚,特别还是身处荒山野岭,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叶云程早早上了床,枕着石头思绪万千。

在暂时回不去、即将要被“赶鸭子上架”上京勤王的现实下,山下的军队越多,他心中的不安全感就越强烈。

这种不安全感并不是迫切的,因为通过他几天的暗中观察,暂时能确定自己的人身安全。直管的夔州卫服服贴贴,代管的“刺头”秦良玉就算有不满也不敢乱来。

所以,不安全感是中远期的,关于未来的。

谁叫他来自后世呢?明明知道以后的命运,却囿于自己人微言轻改变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汉人的最后一个王朝慢慢滑落无底的深渊。这才是痛苦的根源!

好,就算他心肠冷,别人的死活与他无关。但是,马上就有事与他有关了,他将遇上他的第一关考验——侯良柱和张论。

他们对叶云程延误了准备工作会不会不满?

要知道这两人可都有王命旗牌的,也就是俗称的“尚方宝剑”。

当然,两人的王命旗牌有一点区别。侯良柱的王命旗牌只能节制军队,管不了地方,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文官耍威风。

张论的王命旗牌不一样,此人是四川巡抚,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理论上,他可以用“延误军机”的名义斩了叶云程。

不过,张论与叶云程毕竟都属文官一脉,还同是科场中考出来的,讲究个做事要留有余地,不把事做绝,所以最多参劾,不会要叶云程的脑袋。

第一关过了,然后是第二关——鞑子和皇帝。

夔州卫那些叫花兵是指望不上了,叶云程不求他们英勇打鞑子,只求他们不要路上哗变就好,自身的安全还要靠秦良玉的石砫宣慰司。

叶云程为此感到十分的庆幸,白杆兵可是敢结阵面对几万野猪,最后才被大炮轰开的强兵!况且,在叶云程的记忆里,崇祯三年京城保卫战中,没有白杆兵的战败记录。

然而,这并不是说叶云程就安全无虞了。战场的安全有保证,战场外的变化他保证不了。

最大的变化就是崇祯。

崇祯此人在历史上的评价分为两极,一方认为他勤政简朴、聪明睿智、性格刚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另一方则认为他刻薄寡恩、喜怒无常,自以为是却又怕担责任,明朝就是被他折腾散的。

到底哪一方才是对的,叶云程不知道,他又不是专业研究历史的。但是,既然崇祯有这些评价,他就不能等闲视之。

要是有什么不妥,以崇祯杀文臣如杀鸡的脾气,勤王说不定就变成了送死!

叶云程对此不得不防,他预先做了个打算,能不在崇祯眼前晃悠就不去晃悠。

最后,就算挺过了这次勤王,后面还有杀不绝的流寇、捡漏的清兵…

内外夹逼、天灾不断之下,大明的人口由1亿多锐减到1400万,这死亡的80%无辜百姓中就不能有自己一个?

叶云程带着这般苦涩的情绪,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当晚,他再次梦到了虚空,以及那只散发阵阵波动的八角星。

次日醒来,他在床上迷瞪了好久,终于抓住了梦里的一丝感觉,好像有个光点?但感觉到此为止,以后任他再想,哪怕快抓破了脑壳,他也想不起其它内容。

无奈下他只能放弃,以为自己成天看太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魔怔了。

这一天,照旧晒太阳。

其实他如今已经有了逆来顺受,要改变的想法。但他想了想,自己于兵事上什么也不懂,还是不要插手了,一是怕露了怯,二是不作为比乱作为更好。

第三天,第四天,还是晒太阳。

晚上吃过饭,李唯辅拿着一叠纸来汇报工作:船只征集大半,军粮由王都事在奉节筹备,已基本完成。现在需要兵宪下令,让夔州卫给即将到来的标兵、正兵、援兵腾出住宿的军营。

叶云程奇道:“他们还要住下来?”

李唯辅点头道:“军资要装两日,抚兵和镇兵好多不习惯坐船正好再休整几天。”

叶云程顿时无语了,这次军事行动可是勤王啊!十万火急呀!崇祯守在城头盼星星盼月亮,你们竟然要休息?

这却是叶云程不了解古代军队了,错误的把后世铁军风范套在了明军身上。在明末,一般的军队走几天再休息两天才是正理,要不就等着哗变吧。

除非九边的精兵才有不间断强行军的可能,还是用马代替脚力的情况下。

川军有马吗?有,但很少,都是将领和斥候在用,其余的大头兵只有靠两只脚底板步行。

叶云程同意了李唯辅的部署,然后撵人急急忙忙上了床。

由于又过去两天,他醒来后回忆的梦境越来越清晰,于是他冥冥中有个感觉,可能将有事发生!因此迫不及待要进入睡梦当中。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今天的感觉没错。

八角星比起几天前更加明亮了,发出的波动变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向四周扩散。

叶云程接受到了这些波纹,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久而久之后心头一动,将自己的意识幻想成一只大手,慢慢地向八角星伸了过去。

虚空不计距离,反正一路上八角星都没啥反应,即不发出电闪雷鸣拒绝也不发出靡靡之音来拉拢。

就那么静静的让叶云程想像的大手挨了上去。

“嘶!”

睡梦中的叶云程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他有了“烫”的感觉,非常的烫手!就像手中握到了一个太阳,甚至还反映到了现实的身体上。

再接下来,烫的感觉倏忽隐没,幻想的大手崩裂开来,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一幅广阔无垠的浩瀚虚空出现了,在那亘古的苍凉与黑暗中,还有无数的星光在闪烁。

突然,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虚空中划出一条弯曲的弧线,猝然击中了其中一颗明亮的星星。

亮瞎眼的强光产生,然后那颗星星仿佛烟花般绽放,发出狂暴的射线,并向外极速抛出物质。

物质大多湮没无踪,或者被其他星星捕捉。

仅有一团八角形的物质幸运躲过了各种拦截,漫无目的游荡在虚空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它闯入了由一颗恒星和八颗行星组成的星系里。又是漫长的旅行,它终于被其中一颗表面布满冰雪的行星捕捉到,然后坠入其中。

再之后,冰雪褪去,苍海变桑田,它被岩石包裹着又被山体运动托到了山顶。

它依然静静地呆着,直到某一天有一个屁股坐到了它的身上。本来这也没什么,它身上坐过很多个屁股,有果的、有布的、有丝绸的,可无巧不成书,恰好那天恒星变化,由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引起了它内部巨变。

几秒钟它便变化完成,破开虚空飞走,顺便还带走了一个没有躯壳的灵魂。

梦醒之后,叶云程泪流满面,我怎么就辣么倒霉?山顶遍地石头,怎么偏偏就选了它?

这下可好,莫明其妙的被裹胁,却不知道还回不回得去…

就算自己以后又创造出穿越时的同等条件,能确保是回到原点吗?万一要去了原始社会,或者干脆去了外星系…

他一阵的毛骨悚然,到底对自己的回程计划不看好起来。

不过不看好归不看好,叶云程此时的心情比起前几天要好得多了,颓废一扫而空。

因为人最怕看不到希望。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穿越的原因,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几率,却也是回家的希望!

于是,他的心变得火热异常,嘴皮轻动,无声念叨两个字:实力!

惟有实力才能命令钦天监的官员帮他算出日全食的时间,也惟有实力才能保护安全行走万里路。

在古代,实力来源于哪儿?不是经商也不是灰社会,是官场、是朝廷、是枪杆子。

叶云程想起山下的白杆兵,存的心思也不再是仰慕,而是占有!有此强兵再加上石头,天下何处不可去?

为什么要扯到石头?

这就是叶云程心情好的另一个原因了。

原来,昨晚的梦他并不只是旁观了石头漫长且无聊的一生,他还通过与石头连接,隐隐把握到它的几分奇异之处。

制造!

八角星可以制造一切实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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