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大了药剂量,依然没能问出密电码。
天色渐渐暗下来。
大岛的额头也见了汗,本以为小事一桩,没想到居然这么费劲。
菅原枝面无表情站在一旁。
特务快步走了过来,躬身说道:“菅原组长,电话接上了。”
为了方便给顾公馆打勒索电话,趁着天黑无人注意,他们私搭了一条电话线。
菅原枝心想,既然短时间问不出来,只能先把这件事拖一拖。
法租界霞飞路。
顾公馆客厅内,居中而坐的中年男子就是顾代表。
为了参加女儿的婚礼,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返回国内,刚到家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准新娘子顾倾城失踪了。
顾太太陪坐在一旁,顾玲珑神色不安的站在母亲身后。
铃铃铃!
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喂?”
顾玲珑抢步上前,伸手拿起了电话机。
“是我。”电话里徐思齐的声音。
“有事吗?”
“倾城回来没有?”
“还没呢。”
“要是有消息了,给我打一个电话。”
“好的。”
电话随即挂断。
顾玲珑慢吞吞回到母亲身侧。
顾太太问道:“是思齐的电话吧?”
“嗯。”
“他怎么说?”
“就问了一下,倾城回来没有。”
“唉,倾城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这么晚还不回来…”
顾太太忧心忡忡的说道。
其实她心知肚明,事情绝没有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正常情况下,既然约了徐思齐见面,倾城怎么可能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忽然失踪了一下午呢。
顾代表眉头紧锁,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
顾玲珑犹豫了一会,说道:“父亲、母亲。倾城这么久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要不、派人出去找一找吧?”
顾代表说道:“不要慌,遇事要沉住气,再多等一会。”
顾太太也说道:“倾城贪玩,回来晚是常有的事。去年夏天,她上午骑车出了门,我等到晚上9点多钟,急的差一点给巡捕房打电话。结果呢,她一直都在苏州河,说是在朋友船上玩纸牌忘了时间。”
顾代表哼了一声,沉着脸说道:“…”
铃铃铃!
电话再次响起。
顾玲珑伸手拿起了电话。
“我喝多了,在同学家里…”电话里是顾倾城的声音。
“倾城?你在哪呢,家里都要急死了。”
“同学过生日,多喝了几杯,今晚住在她家了,明天一早回去。”
“你在哪呢?喂喂喂…”
听筒里传来忙音。
大约两个小时前。
上海北站。
呜——
伴随着空气制动闸刹车声,火车拖着白色水蒸气戛然停了下来。
火车停稳后,车厢门纷纷打开,来自天南地北的旅客们下了车,三三两两朝出站口走去。
站台外,郑重嘴里叼着香烟,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眼见旅客陆续出来了,赶忙举起手中的白板纸。
十几分钟后,一个大号的藤木箱子走了过来。
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远远的看过去,只看到藤木箱子在缓慢移动,完全看不到扛箱子的人。
来到郑重近前,藤木箱子大声说道:“你好,我是吴彦辉,王申是我表哥。”
箱子下面伸出一只手,递过来一本身份证件。
看过了证件,郑重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郑重。”
“郑大哥你好,表哥经常提起你。”
“提起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对不对?”
“表哥说,你为人仗义…”
“兄弟,你今年多少岁?”
借着灯光,郑重终于看清楚了吴彦辉的脸。
那是一张充满稚气的脸,加上略显单薄的身体,看上去就是一个半大孩子。
“十八岁。”吴彦辉回答道。
“你有十八岁?”
“我长的面嫩,很多人第一次见到我,都会认为我最多十五六岁。”
“你这小身板,还想当巡捕?”
“郑大哥,你别小瞧人,我可有劲了。小时候学过武术,一般人都打不过我…”
“干嘛扛着箱子?”
“拎手坏了,只能扛着。”
“你是天津人吗?”
“不是。蓟县人。”
“哦…”
“郑大哥,其实我们早就见过面。”
“见过面?啥时候的事?”
“我八岁那年,跟随父亲去过一次天津。当时,你刚好在表哥家里,还给了我一块芝麻糖呢。”
郑重回忆了一会,笑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你那时候胖乎乎的,穿的像一个小地主。”
吴彦辉也笑道:“家里就我这么一个孩子,好吃的都给我了,要不也不能那么胖…”
两人谈谈说说,来到了火车站外面。
距离上海北站不远,有一家名为“和记”的旅馆。
郑重早就开好了房间。
进了房间,吴彦辉快步来到窗前,隔着玻璃向外张望,赞叹道:“难怪人家说,十里洋场,花花世界。上海的夜景真美。”
郑重说道:“听你说这几句话,我相信你有十八岁了。”
吴彦辉笑了笑,说道:“郑大哥,我听表哥说,你也在巡捕房当差?”
“对。”
“你觉得,我能不能当上巡捕?”
“这事儿啊,你得问徐思齐。”
“那、我啥时候能见到他?”
“就这三两天吧。”
郑重拉开椅子坐下来,瞥了一眼地板上的藤木箱子,说道:“这么远的路,拿了这么大一箱子,你不嫌累的慌吗?”
吴彦辉说道:“换洗衣服,被褥,还有一些书…”
“你喜欢看书?”
“喜欢。”
“喜欢哪类书?”
“啥书都看,很杂。”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不用麻烦了。我带了干粮,我娘亲手烙的糖饼…”
吴彦辉蹲下身,作势要打开藤木箱子,说道:“还有咸萝卜丝、干豆腐丝、辣白菜,哦,还有油炸蚂蚱,我在车上吃的时候,旁边那位太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郑大哥,你也尝尝,可好吃呢…”
“都到上海了,吃什么干粮。要是让王申知道了,还不得跳着脚骂我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别磨蹭了,快一点。”郑重催促着说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吴彦辉笑着说道。
“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郑重嘟囔着,当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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