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蒋玉兰吗?”
“不认识。”
“她以前是一个人贩子,天津人。”
“今天早上,蒋玉兰在家里遭到谋杀。凶手作案手法干净利落,一刀毙命!”
仓永宗严默然片刻,缓缓说道:“徐探长,我们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误会。你是巡捕房探长,不会无缘无故因为命案找上我。所以,有事还是请讲当面,你这样绕来绕去,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
徐思齐笑了笑:“好,那我就不绕弯子了。在案发现场,提取到了松本植树的指纹,现场被人翻的很乱,看上去更像是入室抢劫杀人。松本植树向来品行不端,有过多次持械伤人前科,加上手头拮据,他有明显的作案动机。这是十六铺巡捕房的结论,贵国领馆代表也表示认可。”
仓永宗严面无表情,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徐思齐继续说道:“昨天,我审讯了桃花巷的日本浪人,根据他们供述,最近一段时间,松本植树四处寻找一个名叫兰姨的女人。所以,我现在也明白了,松本植树并非溺亡,而是遭人谋杀,凶手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人灭口,掩盖事实真相!仓永先生,你,就是那个凶手!”
仓永宗严面色一滞,淡淡的说道:“探长阁下,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杀了松本植树?”
徐思齐说道:“如果有证据的话,今天的这次谈话,应该是在巡捕房审讯室,而不是在你的家里。”
仓永宗严冷笑道:“那也就是说,对我的所有指控,全凭探长阁下的臆想和猜测?”
徐思齐微笑着说道:“可以这么理解。”
“岂有此理!”
仓永宗严猛然一拍茶几,震的茶水四处迸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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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齐说道:“仓永先生,真相到底是什么,其实你心知肚明…”
仓永宗严打断了他的话头,冷着脸说道:“话不投机,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请你离开吧。”
“十四年前,舍弟思源被人贩子拐走。对我的家庭来说,无异于一场飞来横祸。家里从合肥迁到天津,就是为了寻找弟弟的下落。历尽千辛万苦,我终于能够确定,兰姨就是当年的那个人贩子,她却离奇的死于非命…”
徐思齐目视着仓永真嗣,一字一句的说道:“仓永先生,请你诚实的告诉我,真嗣究竟是不是我弟弟思源?”
仓永太太脸色骤变,慌乱的说道:“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徐思齐说道:“我没有胡说。真嗣的某些生活习惯,几乎和思源一模一样。况且,我听说,他并非两位的亲生骨肉,而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加上仓永先生的所作所为,我猜,那个人贩子应该是蒋桂兰吧?所以,通过以上分析,基本能够得出结论,仓永真嗣就是思源!”
仓永太太双目无神,喃喃着说道:“真嗣是我的孩子,谁也别想抢走他。我的孩子,谁也别想抢走…”
哗啦!
仓永真嗣拉开了房门,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的瞪着徐思齐。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神色紧张的秋山由美。
“真嗣…”
“这里不欢迎你!”
“真嗣,你也不小了,对事情应该有起码的判断能力…”
“我说了,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出去!”
仓永真嗣一回手,仓啷一声,抽出了刀架上的武士刀 仓永太太背过身,无声的哭泣。
秋山由美颤声说道:“真嗣,你别乱来…”
仓永真嗣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他忽然高举着武士刀,厉声说道:“让妈妈掉眼泪的人,都去死吧!”
徐思齐巍然不动。
静静的看着犹如野兽一般的仓永真嗣。
千钧一发之际,秋山由美脱口而出:“真嗣,你不能杀他!他、他是你哥哥!”
仓永真嗣一脸震惊,举刀的手也慢慢垂下来。
时间在一瞬间仿佛都已凝固。
会客厅内鸦雀无声。
仓永真嗣忽然走了过来,一把抓住秋山由美的手腕,说道:“由美,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仓永宗严沉声说道:“真嗣,不要听由美乱讲!”
此时的仓永真嗣,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执拗,并没有理会父亲的警告,目光只盯着秋山由美一个人,说道:“由美,你从不说谎。我希望,这次也一样,千万不要骗我!”
秋山由美迟疑了一会,嚅嚅着说道:“那天、我无意中听到,仓永阿姨亲口说,你很有可能是徐探长的弟弟,他们说,你是抱养的。真嗣,我一直想告诉你,可是,我又怕仓永阿姨伤心…”
仓永真嗣转过身,看着一言不发的仓永宗严,涩声说道:“父亲大人,由美是在说谎,对吗?”
仓永宗严默然良久,终于开口说道:“她没有说谎。你的确是徐思齐的弟弟。我们、只是你的养父母。这件事,我瞒了你十四年,现在瞒不住了,真嗣,你已经长大成人,想怎么做,就去做吧!”
仓永真嗣愕然半晌,武士刀脱手滑落在了地上。
仓永宗严叹息着,颓然的默然不语。
仓永太太停止了哭泣,用一种无法描述的悲伤表情,望着面色苍白的仓永真嗣。
“仓永先生、仓永太太,你们抚养真嗣长大成人,作为他的哥哥,万分感谢!”
徐思齐躬身一礼。
仓永宗严闷声说道:“从此刻起,他不再是仓永真嗣了,他是徐思源。”
徐思齐说道:“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言,这件事来的过于突然。我估计,一时半会儿他也没办法适应新的身份。这样吧,就像仓永先生所说,真嗣已经长大成人,该如何选择,就让他自己拿主意吧。”
见众人惊讶的看着自己。
徐思齐解释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说,真嗣可以有两个身份,他既是仓永家的儿子,同时也是我的弟弟。如果他喜欢,那就继续住在这里。最起码,也要让你们有一个过渡阶段。毕竟,十四年的养育之恩,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