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电版图纸的事,周炜龙并不打算告诉两名手下,这件事事关重大,轻易不能对外透露口风。
他心里暗下了决心,不能全指望性格略显莽撞的翁光明,自己必须亲自坐镇,保证宋志远人身安全的同时,也要确保电版的安全。
“今晚的酒会,就由你们两个负责贴身保护宋财长,徐思齐在明,郑重在暗,既不能显得太过刻意,又要做到寸步不离,明白我的意思吗?”周炜龙低声分派着任务。
“明白。”
“明白。”
徐思齐和郑重纷纷点头。
周炜龙想了想,说道:“郑重,你去通知翁光明,让他立刻派人监视伊藤商社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伊藤正刚和小林彦五郎。”
“是。”郑重起身匆匆离去。
“咖啡还喝的惯吗?”周炜龙对徐思齐说道。
徐思齐说道:“我对吃喝没那么多的讲究,只要不是太难吃,都可以。”
“还是年轻好啊,对新鲜事物接受的快,不瞒你说,我对这些洋玩意儿,实在是习惯不了。”
“那您还…”
“咖啡厅环境优雅,谈话不受外界打扰,最主要的是,这里的视线极佳,尤其是咱们坐的这个位置。”
周炜龙兴致很高,虽然事情还存在不确定性,但是他相信一点,经过自己的精心布置后,基本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最令他感到满意的一件事,就是徐思齐调来了虹口巡捕房,而且竟然当上了华捕探长,这不得不说自己的运气着实不错。
在虹口地区,特遣队发展了人数众多的密探眼线,这其中不仅有日本人,而且还包括很多白俄和中国人。
在这种情况下,特务处做起事来处处掣肘,情报点也不敢轻举妄动,很怕稍有不慎露出马脚。
别看这里是公共租界,特遣队照样敢明目张胆的抓人,等到巡捕赶到时,他们推说是军队内部事务。
每次遇到类似情况,只要日本人不做的太出格,巡捕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好了,有一个华捕探长做内应,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先不论徐思齐能不能做出成绩来,最起码,对于特务处和周炜龙本人来说,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第一次来这边吧?”
“第一次。”
“那座钢架大桥,就是著名的外白渡桥,紧邻的是百老汇大厦,大厦的位置还要靠北一些,咱们这边看不到。猜一猜,百老汇大厦有多少层?”
徐思齐笑道:“您这么一说,肯定是很高,我估计,至少有十层吧?”
周炜龙微笑着说道:“地下两层,地上二十一层!”
“这么高啊…”徐思齐由衷的赞叹着。
周炜龙微微一笑:“大厦还没最后完工,不过,开业剪彩的嘉宾都找好了,其中就有大明星蓝蝶儿。”
徐思齐心念一动,周炜龙东拉西扯,看似在帮助自己熟悉地形,实则更像是为了提一句蓝蝶儿。
在麦尔西爱路,自己救下蓝蝶儿那件事,肯定瞒不过特务处的耳目,相传戴老板和蓝蝶儿关系密切…
“有蓝小姐助阵,到时候,我可要去凑凑热闹。”徐思齐漫不经心的说道。
周炜龙心里更加笃定,一定是蓝蝶儿替徐思齐说了话,要不然,戴老板怎么可能关注一个考察期的新人。
话说回来,既然戴老板有心栽培,周炜龙当然要顺势而为,尽量多给徐思齐创造立功授奖的机会。
隔着一条马路,就是与外滩遥遥相望的苏州河,来礼查饭店的途中,郑重简单介绍了一下。
徐思齐坐的位置视野开阔,苏州河风景尽收眼底。
一辆白色脚踏车骑的飞快,车上的姑娘衣袂飘飘,不时的向苏州河张望,她似乎在寻找什么。
即便看不清楚长相,徐思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能把脚踏车骑的像风火轮一般,除了顾倾城还有谁?
“瞧我这记性,忘了你还没吃午饭,陪着我在这喝咖啡,岂不是越喝越饿…”周炜龙笑呵呵的说道。
稍微停顿一下,他继续说道:“礼查饭店西侧五十米,有一家王记小笼包,比起城隍庙南翔小笼包也毫不逊色,去吧,等郑重回来,我让他去找你汇合。”
徐思齐答应着,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挂断徐思齐的电话,顾倾城没过一分钟就后悔了,心想自己太沉不住气了,谁还能没有个意外情况呢。
她在家里待的烦躁,骑上脚踏车赶往苏州河,权当是出来散散心。
苏州河内,渔船往来穿梭不断。
除了鱼贩子按时前来收鱼,附近的居民住户也经常来买。
毕竟,直接从渔民手里买鱼,既新鲜又便宜。
两名黑衣男子坐在岸边,时不时低声交谈,偶尔看一眼对面的礼查饭店。
顾倾城停下车,探身向河面上张望,水根一家的渔船平时就停泊在此处,现在却没了踪影。
一艘渔船划了过来,背着斗笠的渔民站在船头,手里拎着一个网兜,网兜里是一只足有海碗大小的甲鱼。
“新鲜的甲鱼,谁买谁便宜…”渔民对岸上的人吆喝着。
渔民身上晒的黢黑,他的脑袋形状似乎有些畸形,是一种尖尖的形状,看上去有些怪异。
渔船停在附近,两名黑衣男子也看到了甲鱼,其中一个人看了一会,笑着对同伴说着什么。
见有人感兴趣,渔民立刻殷勤的说道:“二位,要甲鱼吗?保证又便宜又好,市场至少两块钱,我只卖一块半。”
两个黑衣人大概是闲极无聊,其中一个端详渔民好一会,叹息着说道:“真想不到,上海竟然有人卖儿卖女,太惨了。”
渔民愕然:“谁卖儿卖女了?”
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忍住放声大笑:“你呀,还能有谁!”
渔民莫名其妙,自己卖甲鱼而已,怎么就成了卖儿卖女了,这俩家伙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黑衣人笑了一会,说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长的尖头尖脑,还背了一个圆形斗笠,咋看都像一只老甲鱼,老甲鱼卖小甲鱼,就等于是卖儿卖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