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张牧所说的事情，张晓阳完全不惊讶。

为了见证这感人至深的父子重逢，张晓阳抬手就是一刀——他以一记火焰居合，给予了这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男人以回应。

“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张晓阳冷冷地说道，“他虽然陪伴我的时间并不长，但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那不过是梦境世界的设定罢了。”张牧一边闪躲一边笑着说道，“从基因遗传和血缘的角度来说，我才是你真正的父亲…不然你以为你和你那愚蠢的哥哥，为什么能在没有授权的情况下成为超权限者？”

张晓阳这一次沉默了，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恐怕是真的。

但张晓阳依旧举着刀不不愿放下——毕竟大家真不熟，哪有敌人说“我是你爹”然后就放下刀的道理？

但过了两秒钟之后张晓阳脑子突然一转，问了一个非常没边但是却又联系紧密的问题：“你究竟有多少个儿子？”

因为张牧刚刚提到张阳也是他的儿子，而这件事情让张晓阳意识到他的兄弟可能不止有一个…那么他是唯一一个到达这里的人吗？其他人有和他一样进行过反抗吗？

张牧摸了摸下巴之后，给了张晓阳一个张晓阳未曾设想的数字。

“大约…两亿多个吧。”

张晓阳这次是真的绷不住了。

“他妈的你是种猪吗？”张晓阳一边说着，一边甩出了一发大火球。

张牧挺起长枪，随后猛地向前一刺，刺穿了火焰然后刺向张晓阳。两人的武器再度交汇在了一起。

张牧淡漠地说道：“这是必要的基数，为了选拔出真正能够承担得起重任的孩子。”

张晓阳知道，这些孩子用的肯定不是传统的繁育方式，而是用的“试管胚胎人造孕仓”培育出来的，但两亿多个这个数字属实是有些离谱了。

尽管男性一次出手就是好几个亿的生意，但两亿个孩子…这需要多少个卵细胞和多少配套资源来培养啊？人造孕仓再多也经不起这么生啊！

由此延伸下去细想，假如每一个化身为脑机的执行委员都通过这个样子繁殖，那么其他的普通接入者他们还有延续自己遗传基因的机会吗？

张晓阳不知道，他只知道眼下他必须战胜眼前这个家伙。

于是张晓阳再度踏前斩上前，向着张牧攻去。

但是张牧却似乎没有太多与张晓阳交战的欲望，他格挡了两下之后便再次潜影入地，后退一段之后一跃跳到了他原先被钉着的那棵树的树枝上。

“其实你应该也很清楚，这个星球已经不堪重负，利维坦也面临巨大的灾难。”张牧俯视着张晓阳说，“特殊灾害的频发、特殊权限者侵蚀系统算力、系统的臃肿带来的并发症…其实你也清楚，这些问题都不是这台机器设计之初想要的，但客观情况是但凡机器就不可能不出现问题。为了拯救这个世纪，我们猜不得不培养了你们。”

不论是最初张牧还是藤原龙一，其实在建立利维坦的时候的初衷都是为了实现人类在另一种层面上的解放。哪怕张晓阳并不认可这种方式,读过藤原龙一记忆的他也　　“那你作为利维坦的意志,为什么不去改变呢！？你不是能够解决这些问题吗？”张晓阳扇动着火翼飞上天空,然后带着火焰急突向前。

张牧游刃有余地用潜影躲开了张晓阳的这一记烈焰突刺，当他身形再次浮现之时，他扶了扶自己的黑色礼帽然后说：“你不明白啊,我的孩子…这世界上最难处理的状况就是你中有我的同时我中有你，你以为我有能力改变一切,其实我又何尝不是　　利维坦的一部分呢？

“你以为你杀了我,你就能够改变一切,其实殊不知你再杀了我之后，你也终将会变成我…利维坦会侵蚀你的心智,这个由我们人类亲手造出来的怪物，已经成了拥有独立意识的真正怪物，任何人都无法违抗它的意志。”

张晓阳心中一沉,他似乎渐渐理解了张牧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所以你就选择了顺从吗？”张晓阳还在试图追击这个四处窜来窜去的家伙,“顺从了那个机械怪物,顺从了群体的无意志,顺从了自己的本能…”

张牧手中的螺旋长枪突然变成了战锤，随后在张晓阳抢攻时候猝不及防的瞬间,朝着张晓阳的胸口打去。

张晓阳被打得整个人倒飞出去了好长距离才停下来，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之中蔓延开来…若不是穿着熊星星的铠甲同时又有幽灵公主帮他卸力的话，他恐怕已经倒地再起不能了。

“不,我愚蠢的孩子。”张牧停下了攻击，他平静地注视着张晓阳说,“我并不是选择了顺从，相反我选择了希望。我选择了你们…选择了你。”

张晓阳露出不解的表情,张牧哪怕隔着面具都感觉到了他的疑惑，于是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地球是人类的摇篮,但它的潜力也终将在日复一日的开发之中被耗尽，人类的未来，在星辰大海。我们必须要迈向新的世界，开拓人类新的家园——这既是挑战也是机会。我们可以借着分出一部分人开拓新家园的机会，吸取过去的经验教训重构建新的‘乐园’，届时我们将可以避免旧‘乐园’的问题…”

张牧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但张晓阳其实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听明白了。

眼前这个男人…不，应该说是利维坦打算分裂出一个小利维坦，去新的星球开拓新的家园。

也可以换一种理解方式——这个人造巨兽，它想要繁殖。

“新的利维坦需要新的核心，所以我特意以我自己的基因为基础，培养了两亿多个胚胎并将他们投放到各个世界的不同环境中培养。”张牧张开了双臂，似乎是要拥抱张晓阳，“而从两亿多个兄弟姐妹之中脱颖而出的你，便是新世界的核心最好人选！我亲爱的孩子，接受这份赐福吧，你将拥有光明的未来，整个世界都会拥抱你。”

张晓阳咬牙道：“我不是你儿子！”

即便到了此时此刻，张晓阳依旧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儿子的身份——如果坦然接受这一切，那就意味着他的人生不过是一枚棋子。

这一切，他不能接受。

于是张晓阳再次起身，收刀入鞘。

气势在他的周身凝聚，下一次他将打出此生最快的居合。

就在张晓阳出刀的前两秒，张牧说出了一句话：“如果你接受赐福，你所爱的那两个女人也能活过来。”

说着的这话的同时,张牧的身后出现了投影——那是两个接入仓，接入仓内正是在静静沉眠的雪伦和林岚两人。

投影出现的那一刻，正好是张晓阳出刀的时机。

那一瞬间，他的心乱了。

犹豫,就会败北。

电光火石之间,张牧看准了张晓阳动摇的时机挺动长枪,螺旋长枪在空中化作了游龙，分别击中了张晓阳刀镡和膝盖。

张晓阳手中的祓魔刀飞了出去，整个人也重心失衡跪倒在地。

张牧弓步上前，长枪直刺向张晓阳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