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眼镜戴着合适吗?”
“很合适,谢谢。”
林守仁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身走出了眼镜店。
林守仁最近配了一副眼镜,戴上了眼镜之后,她看起来整个人都多了一股文静的气质。
这两年的时间里,一切都改变了。
虽然谈不上沧海桑田,但足以称得上是物是人非。
两年前的那一次放跑张晓阳的重大失误,让她的职业生涯中画上了污点。虽然她并没有收到什么明面上的处罚,但是她却被调离了核心部门,也由武官变成了文职,彻底退居了二线。
如今她已经没什么机会再战斗,哪怕拿起枪也只能在靶场打打靶子。如今更多的时候她都是与文件、表单以及仓库里的老旧设备打交道。
战场离她远去,林守仁甚至在家里人的安排下开始相亲,尝试着去寻找能够接纳她人生的另一半。
尽管时至今日她也依旧未曾淡忘自己的理想,也没有忘记愿为组织的事业奋斗终生的诺言…但是,她渐渐感觉到力不从心。
特卫局已经不再需要她,而她也渐渐不再在意保持自己的战斗状态。
尽管她还年轻,但却已经过上了退休老干部差不多的生活。
老实说,这样的生活…其实还不错。
回望过去的一切,林守仁发现自己似乎是在方向上出了问题,以至于她越是努力地前进,就离那个理想中的自己越是遥远。
——这样的变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的呢?
林守仁想不明白,她隐隐感觉这变化似乎是从小熊姐走的那一刻开始的,然后在张晓阳离去的那一刻才彻底显现。
想到这里,她突然失去了继续思考这个问题的欲望。
——算了,就这样吧。
林守仁浑浑噩噩地走在街道上,甚至没有注意看前方的道路,直到撞到了人才停下来。
“嗷呜——”
林守仁的眼镜都被撞歪了,整个人向后倒下,接着跌坐在了地上。
“痛…”
“对不起,你没事吧?”
撞到林守仁的那人伸出了手,用柔和而低沉的声音问道。
林守仁一边扶好眼镜一边站起来说:“我没事…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刚才走路没注意,一不小心撞到你了。”
林守仁自己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然后,她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在看到那张陌生的脸时,林守仁彻底地愣住了——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但是她却感到如此熟悉。
“你没事就好。”眼前这个被林守仁撞到的男人微微一笑,“往前走的时候,不要光顾着看脚下的路,还要注意看前面。”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个人便离开了。那个男人还跟随着一个女人,两人并肩而行然后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了林守仁的视线之中。
林守仁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许久都未曾动弹。直到天空中下起了雪,冰凉的雪花落在了林守仁的鼻尖上,她才注意到那两人已经离去了。
“总觉得,他的背影很像谁…”
她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心中依旧回顾着那人的背影。
猛然间,一段来自过去的战斗记忆,如同幻灯片一般突然闪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回想起了那个魔女大举入侵的惊魂之夜,张晓阳不熟练地系上腰带,然后背对着她发誓要守护熊星星未能守护的一切,毅然向着敌人走去的坚毅背影。
一瞬间,两个人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
虽然两人在身形和相貌上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但有时人的气质就像是加了曼妥思的汽水一样——根本就掩盖不住。
林守仁开始奔跑,她不断地向着那个男人离去的方向跑去。
她奋力推开沿途挡路的行人,即便脚下的高跟鞋的鞋跟被踩断了也依然奋力站起来继续向前。
然而,她再也找不到那个人的身影了。
那个人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不和她打声招呼吗?”
“不了…我看她戴眼镜了,这挺好。”
“这或许是你们最后见面的机会。”
“没关系,这样就好。”
张晓阳和雪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通过空之秘钥移动了几次,然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张晓阳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
龙门区紫堇大道66号——滨海市特卫局总部大楼。
张晓阳仰视着这幢大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是怀念还是该说是近乡情怯。
“决定了吗?进去了…可就回不了头了。”雪伦看向张晓阳,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得到最后的确认。
张晓阳微微低下头:“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从张晓阳决定斩杀李新连、叛出卫局,决意抛下一切和雪伦亡命天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眼下,留给张晓阳的路,唯有一条路——向着这条前途未卜的黑暗之路前进,不择手段地继续前进。
想到这里,张晓阳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建筑道:“谢谢你,雪伦,明明我这样任性,却还一路陪我走到这里。”
“我也谢谢你。”雪伦转头看向张晓阳,眼中倒映着光芒。
“谢我什么?”张晓阳疑惑不解道。
雪伦握住了张晓阳的手,面带笑意柔声说道:“多亏了你,我终于有勇气面对我一直渴望面对,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东西。”
天空中下起了雪,张晓阳轻轻抬起手,拂去了雪伦肩膀上的雪花。
张晓阳其实不太明白雪伦的意思,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欲望——因为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她能陪在他身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时候,作为两人之间背景板的特卫局总部大楼,内部却突然响起了警报。
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整个特卫局大楼的应急防御系统启动,所有的闸门都在警报声之中落下,整个大楼进入了封闭状态。
特卫局的防卫系统启动了。
特卫局大楼内部的工作人员,情绪一开始先是迷茫,随后一些有过遇袭经验的人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成了恐慌——魔女之夜仿佛就在昨夜,他们再度回想起了被烈火和风暴支配的恐惧,以及被黄昏与冰霜屠戮的屈辱。。
事实上,使特卫局防御机制触发的并不是魔女,而是张晓阳——就在刚才,张晓阳已经通过空之秘钥开门,让分身进入特卫局内部。
分身在进入总部大楼之后,迅速将自动终端连接到了特卫局的内部网络,然后将一种特殊的病毒程序上传到了特卫局的内网之中。
这台终端是古月制造的,而里面的病毒程序则是安娜编写的,其作用就是让特卫局大楼的防卫系统误以为出现了外部强力攻击,然后自主进入了紧急状态,从而启动了自我防卫机制。
一开始张晓阳还担心这个程序是否能够奏效,因此制定了以强攻为主的B计划,但现在看来这程序“疗效”是相当的好。。
在病毒查程序的影响下,所有的闸门都落了下来。大楼内的各个区域被隔绝开,保证了不会一点突破而全线崩盘。但也正因如此,绝大多数干员都被困在了上层,被隔绝在了遗物收容区之外。
被张晓阳戏称为“究极无敌铁王八”模式,理论上这个模式启动之后,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这一机制本是特卫局在遇到强敌无法力敌只能固守待援的时候,才会启动的终极防御手段,如今却被张晓阳恶意启动了。
在拥有空之秘钥的张晓阳面前,特卫局就像公共厕所一样,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会被困住的就只有特卫局他们自己的人而已。
张晓阳一边感叹着前同事们毫无长进,一边再次使用空之秘钥,打开了一扇通往特卫局下层遗物收容区的门——作为原初的四个遗物之一,空间系遗物的最上位遗物的空之秘钥,轻而易举地就破解了“深红别馆”的结界防御,轻松做到了其他空间系遗物做不到或者很难做到的事情。
在打开了通往特卫局下层收容区的门之后,张晓阳和雪伦一同进入了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