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悲欢并不共通,张晓阳坐餐桌的边缘,看着仍在餐厅推杯换盏的女人们,只觉得她们吵闹。
酒桌上钟歆瑶酒过三巡脸上已经带着醉意,她牵着雪伦的手亲切地问道:“妹妹可曾读书?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雪伦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倒是不曾读过大学,都是在家父请家教在家中授课…不像姐姐,不仅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还有工商管理硕士mba学位,妹妹我可是羡慕得很啊。”
张晓阳知道,雪伦其实在说谎。
她所说的没有读过大学,是指雪伦格里芬这个身份没有读过大学…实际上她用不同的身份在不同的学校进修过,光是在斯坦福就毕业过两次。
钟歆瑶满面红光,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吹捧了还是因为酒劲上头。
她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妹妹你还是太谦虚了,我知道你们这些有欧洲贵族血统的古老家族,都看不上这些学位之类的虚衔,更喜欢请名师到家中一对一地专门授业,跟我们这种平民出身的小家小户不一样。”
林岚在旁边听着这两人互相吹捧,感觉尴尬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那做作的台词和故意拿捏的腔调,感觉就像是买红楼梦发现书里面夹了几章xx之最强赘婿,莎士比亚的舞台剧转场后演了个二人转一样,让林岚充满了强烈的不适。
然而两人似乎并没有顾忌 “姐姐也谦虚。”雪伦端起酒杯说道,“什么血统、家族的,我们格里芬家族如今就只剩我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了。”
可不是吗?就剩了你们娘俩这和格里芬家族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外人了。
张晓阳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妹妹,你平日里可有什么爱好?”钟歆瑶喝醉之后勾搭着雪伦的肩膀说道,“不如找个机会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找个地方去玩,就当是去春游你意下如何?”
拜托,现在都已经秋天了,再过两个月就入冬了好吗!?
林岚也在不禁在心中腹诽。
“我个人的话,还是喜欢骑马。”雪伦有些腼腆地说道,“草长莺飞的季节,我都会到马场去骑着心爱的马儿跑两圈…当在马上迎着风起伏的时候,那种高远辽阔感和愉悦放松感,能够让人忘掉所有的压力,专心地享受当下。”
不知道为什么,雪伦说这话的时候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可惜,滨海市附近没有能骑马的马场。”钟歆瑶托着腮颇为遗憾地说道。
“不,其实还是有的。”雪伦两手一拍双手合十道,“前阵子我和晓阳还一起去骑过马。”
张晓阳闻言脸上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雪伦一起去骑过马,更不知道城市周边哪里有马场。
雪伦见张晓阳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便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忘了啊,就是那天晚…”
“是是是,是有这么回事!”张晓阳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赶忙打断了雪伦,“那是郊外的一个马场,但是因为是新建的,不怎么出名也没什么人知道…是这样吧?”
张晓阳说这话的同时,向雪伦投去了求助和恳求的眼神。张晓阳只希望她不要喝酒上头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不然他可能真的就社会性死亡了。
好在小姨还是爱他的,没有将一些不该说的事说出来,只是轻笑两声之后说了一句:“确实是这样的呢”
“哼”
应付过了雪伦这一边,林岚那边又不高兴了:“你们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张晓阳觉得已经不能再继续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了,但是雪伦好像并不这么想。
雪伦转头看向林岚:“你要是想去的话,小姨下次带着你一起啊…就是不知道你这样的小姑娘,能不能驾驭得了烈马。”
“你说谁小呢!?”林岚的声调都提高了一个八度。
张晓阳默默放下了筷子,他现在饭也不想吃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雪伦倒也不和林岚争辩,只是自顾自的说地说道:“唉,姐姐,叛逆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吗?真担心安娜长大以后会不会也这样。”
钟歆瑶:“啊?这…”
林岚气鼓鼓地说道:“我已经19岁了!叛逆期意义不明的东西…就算有我也早就过了好吗?”
雪伦瞥了一眼林岚杯中的苹果醋,阴阳怪气地说道:“连威士忌都不敢喝,还在这里装什么大人?”
她在激将,不要上当,她在激将,不要上当…
张晓阳在心中不停地念叨着,如同一台无情的复读机器。
然而,往往越是人们不期望发生的事情,往往就越是会发生。
林岚平时就很讨厌别人说她小各种意义上,如今平白无故被这个坏女人压了一辈更是让她心中不爽。此刻面对这个坏女人的直接挑衅,林岚明知对方是在故意激怒她,但也依旧难以控制地被雪伦激怒了。
林岚将杯中的苹果醋倒进了旁边张晓阳的杯里,然后豪迈地往自己的杯里倒了大半杯威士忌…然后一饮而尽。
“哈”
林岚用力地将杯子放下,然后吐出了一口带着酒气的吐息:“再来!今天不喝趴下…谁!都!不!许!走!”
雪伦见状也捧起杯子,主动地往钟歆瑶的酒杯上碰了一下:“来来来,今天咱们三姐妹一醉方休。”
钟歆瑶有些懵逼,但也被雪伦带进了她的节奏之中。
张晓阳不禁掩面。
完了,全他妈的完了。
张晓阳在亲身目睹了一帮女酒鬼斗酒之后,真切领悟了“酒桌文化是华夏近代形成的工业文化中的糟粕”这一道理。
安娜此时已经熟睡,安静地躺在张晓阳的腿上发出均匀的呼吸。
而酒桌的方向,早已经是一片狼藉。
这几个女人一开始喝的还是有所克制,但越到后面越加疯狂,雪伦甚至把她酒柜里所有的威士忌都拿出来了。
林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遗传,不管是酒量还是酒品都和她老妈如出一辙,母女二人越喝越上头。
喝到最后,母女二人居然硬生生把雪伦都喝趴下了。
张晓阳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发出了悠长的叹息声。
他先将安娜送回了她的房间,然后又转头回到林岚家把餐桌给收拾了,最后把三个女人分别扛回了她们自己的房间。
终于做完知一切张晓阳望着眼前的残局,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疲惫。
在帮这三个酒鬼收拾完残局之后,张晓阳进入浴室将自己泡进了温暖的热水之中,整个人感觉浑身的疲劳都随着血脉扩张而散去。
他已经燃尽了自己,这个世界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只想在温暖的浴缸里溺死。
不知不觉间张晓阳的眼皮逐渐合拢,困意渐渐占据了张晓阳全部的意识海洋…直到一双温暖的臂弯,从后面环抱住了他。
张晓阳猛然惊醒,他想要回头向后看去,但是那人却将嘴唇贴在了他的耳畔。
“不要回头…”雪伦略带沙哑的慵懒声音,伴随着呼吸拂过耳垂。
张晓阳,不敢动。
他感觉现在只要稍微一动,就能触碰到一些奇妙的东西。
“你想做什么?”
“我饿了。”
“你不是刚吃过饭吗?”
“你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傻?”雪伦发出了娇媚的轻笑声,“你明明知道我另有所指。”
感受着耳畔传来的带着酒气的吐息,张晓阳感觉有些不太好的事情,可能马上就要发生了。
张晓阳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而不近人情:“上次结束之后我就已经和你明确说过了,我们俩之间在把话说清楚之前绝无可能继续…你在干什么?快住手啊!”
雪伦轻哼了一声在张晓阳耳边低声道:“林岚和你钟阿姨就在穿过阳台的隔壁,你要是不怕被她们听到你就大声叫唤吧。”
张晓阳在喉咙里的喊叫声戛然而止。
“我们俩不合适…”张晓阳还在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你不是刚刚才和钟阿姨义结金兰吗?我可是你的晚辈…等等,住手!小姨,你究竟在干什么啊?小姨!”
雪伦闻言笑得花枝乱颤,非但没有停手反而似乎更兴奋了:“我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和你独处,你觉得我会因为那种无聊的伦理梗就停下吗?今晚你别说叫小姨,就算叫妈妈都没用。”
在雪伦阿姨的强势之下,张晓阳渐渐放弃了挣扎。
至于这放弃究竟是出于无可奈何的妥协,还是心怀期待的欲拒还迎,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长夜漫漫,孤月高悬。
有的人,注定彻夜难眠。
诗曰:
轻扶细柳品春桃,一曲莺歌荡玉宵。
月下貂蝉飙赤兔,游龙入水弄惊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