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凤姮,你玩完了(1 / 1)

门外,百花城卫戍军开道,前后几百兵马,簇拥着一乘八抬大轿。

轿外两侧,这边是夏焚风,那边是西门错。

左右前后各护卫着靖王的影卫,山魈等十余人。

本来,在守关山的两国交界关卡上,罗奔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想要努力替凤乘鸾挡驾,能拦一会儿是一会儿。

可是,等到阮君庭来到时,却并没有开打的意思,只是让西门错将一块明黄色布卷递了过去。

“罗将军,这是北辰端康帝亲笔国书,敕命靖王殿下出使南渊,陪王妃省亲,以促进两国之和。”

罗奔一看,这哪里是什么正经圣旨,分明就是一条小孩儿的小肚兜!

只不过那上面用细软的金线绣了五爪升龙,倒的确是北辰的上用之物!

阮君庭居然用小皇帝的小肚兜当圣旨!

肚兜上,还歪歪扭扭写了一堆字,不用想,一定是有人匆忙之下,抓着小孩儿的小手,强行替他写的。

最后,还有一只小小的,印了朱砂的巴掌印。

这也算省亲的圣旨?

罗奔抬眼,就见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阮君庭。

他第一次见到没戴面具的北辰靖王。

生得好看是真好看,配三小姐一点都不浪费。

可只要一看那脸色,那眼神,那一身脾气,就知道他是个多么难对付的人!

好吧,这肚兜就算是圣旨吧。

只要不跟阮君庭杠上,他拿裤衩来当圣旨,也没关系!

凤家军让开一条道,阮君庭策马而过,经过罗奔身边时,还特意向他点头致谢。

可惜罗奔不知道,北辰人不骑马的时候是不穿裤衩的,小朋友更不穿裤衩,不然,你以为阮君庭不会用阮临赋的裤衩写圣旨给你看?

此时,凤将军府外,轿帘掀起,里面的人还没露面,就已经杀气腾腾。

奉旨抓媳妇抓到老丈人家门口!

阮君庭也是古往今来头一份!

他一脚迈出轿子,周围影卫已下马跪地,“殿下!”

简短两个字,人数也不多,声势却硬生生将前来前后几百卫戍军给镇了下去!

当初,他离开百花城,是刀光火海,一路杀出去的。

现在,他又光明正大地回来了!

而且这一来,也根本不去见什么景曜老皇帝,直杀凤将军府!

阮君庭这一次随身带来的,还有浩劫剑。

他亲手提着剑,踏上凤家门口的台阶,每登上一步,都要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之势!

这哪里是来抓媳妇,分明是寻仇的!

凤家门口的守卫想拦,却被那气势震慑,不但没上前,反而退了两步,就任凭他带人大步进了门。

前门,阮君庭步履猎猎生风。

后院,凤乘鸾仓惶抱头鼠窜。

“怎么办?怎么办?不行!我要先出去避避!”她还穿着村妇的衣裳,就往后门跑。

凤于归瞅着自家女儿逃跑时那副没出息的样儿,真是半点她娘的霸气都没有,浑身气都不打一处来。

他与龙皓华来到前庭,挡了正要直奔后院的阮君庭。

“王爷,走错了,厅堂在那边。”凤于归做了个请的姿势,大有你敢再往后院走一步,就剁了你的脚丫子的姿态。

阮君庭将头一偏,脖子上的骨节咯嘣一响,“那就有劳凤帅提醒本王的爱妃,后门已经被人堵了,她逃不掉!”

凤于归:“…”

龙皓华见这俩人明明已是翁婿,却怎么又是见面就杠,只好杵在两人之间,“呵呵呵,王爷千里而来,车马劳顿,风.尘仆仆,不如先前厅用茶,我这老头子许久没人喝酒下棋,也是向您想得紧了,呵呵呵,走!咱们叙叙旧!”

阮君庭始终还是给龙皓华三分面子,好不容易被请回了厅上,也不喝茶,就瞪眼看着凤于归。

凤于归本来看他如此嚣张,竟敢直闯自己的府邸抓人,就特别想揍他。

可打呢,不一定打的过。

这会儿大家坐下了,他也稍稍冷静下来,端了茶,啜了一口,忽地笑了笑,道:“听说,王爷这次来我南渊,是奉旨陪妞妞省亲?”

阮君庭眼梢一斜,微微昂了昂头,你想怎样?

“呵呵,既然是省亲,大家就是一家,妞妞虽是钦封的公主,可依然喊凤某一声爹。”

凤于归将茶碗一撂,吩咐尹正,“去,帮着王爷的人将小姐抓回来,既然是奉旨省亲,到处跑什么,还不快回来陪王爷向本帅行礼敬茶!”

龙皓华噗嗤,差点笑出声。

小凤子这么多年,总算这么一次像他的女婿!

干得漂亮!

他拈着雪白的胡子,点点头,“是啊,大家已经是一家人,喜事,喜事,呵呵呵…”

阮君庭的脸更加黑了,剩下的最后一点清风霁月,一扫而空,将几上的茶一饮而尽,“将军府的人,若是能抓得住本王的爱妃,本王还何须几千里路,陪她回来?”

他提剑起身,就往外走。

“茶喝完了,抓人的事,无需假手旁人。”

再不走,难道在这里真的给凤于归敬茶喊爹?

身后,凤于归笑得“老怀宽慰”,杠了这么多年,阮君庭,你也有吃瘪的一天!真特么爽!

龙皓华却依然细细捋着胡子,含笑点头,正发愁没有合适的人护送妞妞去太庸山,这人,就来了。

后门那边,被影卫堵得死死的,凤乘鸾试都没敢试,直接调头,拐了个弯,寻了狗洞,爬了出去。

可还没等喘口气,一抬头,就见树上,山魈那张酷似猴子的脸正冲她笑。

接着,将军府附近的几条街,很快便是一片鸡飞狗跳!

凤乘鸾在前面没头苍蝇一样跑。

阮君庭在后面提着剑,迈开大步追。

藏在菜筐里,被翻出来。

躲进杂货摊后面,也被翻出来。

当街大喊有人强抢民女,用老奶奶当挡箭牌,根本没用。

就连逃进妓.院里,撒了银票制造混乱,依然拦不住身后杀气腾腾的人。

所有套路用尽,话本戏里那些男的抓,女的跑的戏码,无非都是这些招数,可为什么在阮君庭这里没用?

最后,凤乘鸾只好藏进了街尾的茅房,在里面捂着嘴喊,“你别进来啊!我没提裤子呢!这里很多女人都没提裤子的!”

她用衣襟儿堵住鼻子,啊,臭死了!

阮君庭立在外面,皱眉,屎遁就奈何不了你?

他拔出浩劫剑,轰地一声,剑气荡开!

本就茅草搭的茅房,被连根拔起,呼啦啦掀飞出去,塌了一地!

嗷——!

茅房两边不管男女,全部提着裤子疯狂尖叫逃跑!

只剩下抱着头,蹲在粪坑上的凤乘鸾!

阮君庭上前两步,冒着冲天的屎尿味,剑锋将凤乘鸾下颌挑起来,冷着脸,“还往哪儿跑?”

“呵呵呵,王爷…”凤乘鸾脚下木板,咔嚓一声,本就经年被人踩踏,又被方才的剑气震裂,再也禁不住一个大活人的重量。

之后…

凤乘鸾回家的时候,所有人都退避三舍,连狗都嫌弃她,绕开道走。

那下半截身子,湿的干的都有,衣裙贴在腿上,让人没法直视。

若不是阮君庭及时拉住了她,只怕她现在整个人已经从头到脚变成一大坨粑粑!

他怕她再跑,又嫌她臭,索性弄了根绳子将她两只手捆了,硬牵了回去!

等凤于归乍一见自己女儿的那副模样,已经恨不得从来没生过她!

丢脸丢到家了!

南渊的这个季节,新年一过,天气就重新暖和起来,千里归云中的蔷薇花已经舒展开枝叶,吐露花苞,偶尔开出几朵零星的小花。

那座被蔷薇花藤缠绕的浴房里,水汽从房顶露天天窗上散逸开去。

池子里的水被放空了三次,凤乘鸾的身上才总算没有臭味。

她哭丧着脸,坐在水里,纱帐和屏风的那一头,坐着一个不嫌热的人。

“等见了我娘,我就说是你把我扔进粪坑里去的!”她愤愤然。

阮君庭站起身,“那就等见了你娘再说。”

“喂!你干什么?你坐回去!我…,我身上还都是屎!”凤乘鸾警惕地缩进水里。

阮君庭绕过屏风,用浩劫剑挑开轻纱帐。

不用他说话,两个伺候凤乘鸾洗澡的凤家小丫鬟就立刻抛弃自家小姐,灰溜溜逃了。

“本王身上,也沾了污秽!”他说着就开始解衣带。

“喂!”凤乘鸾疯了,四下看了看,也没地方躲,只能猫在水里露出一颗头,这个时候你来真的!我都还没准备好!我都不确定身上的粑粑有没有洗干净!

“你有屎你回沧澜院去洗!”

“为何?”

“这里是我家,我的院子,我的洗澡池!你要不要脸!你当心我喊人啊!”凤乘鸾吼这几句,自己都心虚。

阮君庭的手在衣襟儿上停住,“你我夫妻,共浴一处,有何不可?你就算将凤于归、龙幼微都喊来,也没人好意思进来拦着,对不对?”

“我…,总之不行,你走!”

凤乘鸾退到浴池一角。

阮君庭从衣襟儿里掏出一张破纸团,这一路已经不知被反复展开、揉烂,再展开,再揉烂多少次,piu地扔到她面前。

那纸团儿就在水面一上一下地飘着。

等我睡你…,凤乘鸾恨不得整个人都沉到水底去。

她写这个的时候,当时的心情的确是那样的,可现在这个时候,不是那样的。

“等你睡本王?你说的话靠得住?”他面容冰冷,没有一点表情,继续脱衣裳,而且在女人面前强行自解衣带这么猥琐的事,也被他做得那么居高临下,那么清贵娇矜。

“本王若是再耐心等下去,千辛万苦迎娶回来的王妃,早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总算还要脸,留了一层薄薄的贴身里衣,步入池中,涉水而来。

“呵呵呵…,王爷,您冷静!”凤乘鸾没处躲,没处藏,在自己家里,居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她总不能就这么光屁股爬出去逃亡吧!

太怂了!

当初是她自己变着法子要嫁过去的,现在两个人一起回了家,难道她要扯着嗓子喊强.暴?

“没法冷静!”他来到她面前,指尖将水面那只破纸团弹开。

凤乘鸾用力吞了口口水,不看他半敞衣衫,湿透了的死样儿,“我娘她下落不明,我们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这样叭…?”

“你娘又没死。”他向来毒舌,将她的脸掰过来,“反正你也闲着!”

“阮君庭,我不闲,我很忙,我还有好多事…唔…”

本王也有好多事,本王也很忙!

本王娶回来这么久的媳妇,一不留神就会逃走,今天不管同不同意,答不答应,一定要盖个章、剪个彩!不然不放心!

头顶,日光稀疏,一朵早春的蔷薇花,飘飘摇摇落下。

池中几尊兽首喷泉,水声喧哗,遮掩了某人拼命挣扎时,两只脚丫子踢水的声响。

该来的,逃不掉。

凤姮,你玩完了!

千里归云里的下人全都退了个干净。

院子外面趴墙根偷听的,也被尹正用扫帚全部哄走。

夏焚风守在门口的蔷薇花藤下,两脚开立,大刀往地上一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前厅,凤于归陪着龙皓华下棋,两个人都心不在焉。

外面,都日落西山了。

到底有完没完!

凤于归重重落子,“微微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

赶紧找点事儿干,好将那个抓了他闺女,一头钻进闺阁里就不出来的王八羔子给拎出来!

龙皓华怅然笑,“唉,年轻人啊,羡慕不来。”

凤于归的手一抖,他年轻的时候也没这么没人性过!

要是龙幼微在家,知道女儿被这么祸害,一定要抄了棍子闯进去了。

可他是爹,是老丈人,这种时候,怎么可以去闯女儿的闺阁,打扰人家两夫妻?

传出去是要被人笑死的!

阮君庭这个畜生!禽.兽!变态!

凤于归越想越气,忍无可忍,“老尹,找个人去敲门,阮君庭不怕饿死,妞妞还是要吃饭的!”

尹正真的好难,找哪个不怕死的去啊?

那门口还杵着一尊红毛门神呢!

他偷眼向龙皓华求救,龙皓华挥挥手,示意他退下,之后落子于棋盘,“他们俩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会把自己饿死?用得着你这个爹瞎操心?下棋!”

他那布了细纹又红光满面的脸,隐隐藏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当年老夫把微微嫁给你的时候,也是疼得跟摘了心肝一般。

你小子也有今天!

千里归云中,凤乘鸾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姮儿啊…”

阮君庭的手,隔着被子放在她身上,就被她拱开。

“把你的爪子拿开!”她在被子里面吼,嗓子是哑的,人也是半死不活,有气无力的。

“我这次不碰你了,真的只是叫你吃东西。”

“不吃!”他这种伎俩,已经用了两天了!

只要她吃饱了,他就又来!

凤乘鸾现在宁可饿死,也不上当!

这个王八蛋,在她的家里,占了她的闺阁,将她给软禁了起来,居然没人来救她!

全世界包括她爹和她外公、她外婆都是王八蛋!

只有娘才是真的疼她的!

呜呜呜呜…

凤乘鸾眼睛都哭肿了,早知道他这么没人性,她当时从天机关走就走了,还留什么纸条!

早知道他是这样的,那天宁可被粪水臭死,也不会洗什么澡!

她已经在自己家被人欺负死了,居然都没人管!

阮君庭坐在床边,墨染般的长发几乎垂落到地面,低眉顺目,温声软语地唤她,“姮儿啊…”

“你给老子滚——!老子再也不想看见你!”凤乘鸾无力地用被子又把自己裹裹紧。

床上除了自己,能扔的已经都扔出去了,这两天昏昏沉沉,不知外面光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浴室回到卧室的,就知道特么的一睁眼就是阮君庭那张脸!

她现在连想死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来前世在风雨亭,他真的是怜惜她的!

现在他被她给惹炸毛了,真的是…,她…,她简直是自寻死路!

这时,外面响起夏焚风的声音,“殿下,东边边关来消息了。”

“娘!”凤乘鸾一骨碌裹着被子坐起来,“我娘她怎么样了?”她提高声音,却还是藏不住哑透了的嗓子。

夏焚风憋住笑,“凤帅请王爷和王妃过去,有要事相商。”

“这就来!”

终于有人救她了!

凤乘鸾一骨碌下地,却不想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被阮君庭伸手扶住。

可能…,可能需要找个墙扶一下。

可是她不能怂,“看什么看!我…,我是饿得!”

阮君庭忍着笑,顺手替她将衣裳披上,“对,是饿得,爱妃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

外面喊进来两个丫鬟帮忙,两个人简单梳洗收拾了一番,换了身衣裳,便去前厅。

凤乘鸾又不要人扶,自己走路又瘸得厉害,两条腿都是瘸的,就只好叫夏焚风拿来长凤刀,拄着刀走。

临到垂花门前时,她无意中瞥见一个纤细的人影,在角落里望着她。

“初初!”

可她刚一唤她,她就低下头,转身走了。

凤乘鸾没空想那么多,向凤静初消失的方向又看了几眼,便赶着去了前厅。

凤乘鸾迈过厅堂门槛的时候,阮君庭还是扶了她一下,之后被她软软的小巴掌一把推开。

他也不恼,比起刚进门时的满身杀气,此时实在乖得像个倒插门的女婿。

他对她和颜悦色一笑,之后转脸望向堂上,凤于归,龙皓华,还有顾明惜都在。

阮君庭的脸逆着光,顾明惜坐在轮椅上,身子就向前倾了倾,眯眼想要细看。

他越是走近,她那双已经垂老的眼睛就瞪得越大!

等到他来到近前,发觉她的目光,向她颔首稍加致意的时候,顾明惜忽然双手撑着轮椅要起来。

“快,扶我起来!”

边儿上伺候的婆子,慌忙伸手帮忙。

凤乘鸾狠狠剜了阮君庭一眼,祸害!

顾明惜一双.腿根本无法站立,强撑着站起来后,对着阮君庭,又咕咚一声,跪了下去!

她双手撑地,对他竭力行了五体投地大礼,苍老的声音颤得不能自已,“弟子顾明惜,叩见祖师爷爷!”

凤于归:…

凤乘鸾:…

阮君庭:…

龙皓华挥挥手,对两旁的婆子道:“赶紧扶起来,又犯疯病了!”

谁知,顾明惜根本就不让扶,硬是非要向阮君庭拜三拜。

阮君庭即便被人跪习惯了,也不好意思让凤姮的外婆这么拜自己,“老人家,你认错人了。”

他上前俯身扶她,却被她两只手反手死死扣住手臂。

顾明惜再抬头时,已经泪流满满,“不,我不会认错,祖师爷爷,弟子不会认错!明惜终于等到您了!明惜终于又活着看到您了!哈哈哈…,您果然没有死,您只是睡着了!哈哈哈…”

阮君庭求救地看向凤乘鸾。

凤乘鸾拄着长凤刀,自顾自坐下,看热闹。

早知道现在要求我,之前祸害我的时候怎么不手下留情?

老子正腰疼呢!

阮君庭又看向凤于归。

凤于归淡定喝茶,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活该!

他再看龙皓华。

龙皓华捂脸,“王爷,要不就委屈您一下?她一犯疯病,就要拜那个死了六十年的楚盛莲,已经治不好了…”

阮君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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