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王帐中,秋雨影对着阮君庭放在桌前的那一套蓝衣,哭丧着脸,“王爷,真的要属下去啊?”
前儿晚上,王帐中的事明摆着,王爷从来没同哪个女子单独相处那么久,说了那么多废话,甚至为了她,连仗都不打了!
现在他冒充人家的夫君算什么?若是这一路,一个不小心哪里冒犯了,来日王爷想明白了,秋后算账,他秋雨影可还没留后呢!
阮君庭抱着猫,一下一下慢慢地撸,闭眼养神,“让你去,你就去,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
他急着等秋雨影将那个祸害死丫头弄走,自己好安安稳稳睡午觉。
“可是…”秋雨影还要磨叽,就听外面应麟一声吼,“王爷,不好了!”
接着,也没等阮君庭传唤,就咚咚咚跑了进来,“王爷,大事不好了!”
“又怎么了!”阮君庭眼皮都不抬,这些日子,每逢他要睡觉的时候,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整个人已经麻木了。
应麟嗓门大,也顾不上行礼,“王爷,不得了了,修宜策那个老东西带着钦差到了山外了!”
这一声,阮君庭的眼帘唰地张开,撸猫的手也停住了。
“什么!”秋雨影一阵着急,“没想到他还是比我们快了一步!”
这边关于和亲的呈报,还没走出多远,修宜策就已经带着懿旨来了。
这个时候,他搬来了懿旨,必然只有一个内容——赐婚阮君庭和修映雪!
太后的懿旨,若是不接,就是抗旨!
人在边陲,手握重兵,抗旨不遵,就是谋反!
修宜策可以立刻当着钦差的面,夺了阮君庭的兵权,直接接管魔魇军!
可若是接旨,就得娶修映雪,不但和谈告破,一切从新回到原点,阮君庭还要把自己一辈子的婚姻大事都给搭进去!
看来修宜策早就料到阮君庭会用和亲的法子揭了这块狗皮膏药,已经早一步回帝都请旨,先发制人,铁了心要将女儿硬塞进靖王府。
怎么办?
秋雨影急中生智,抓起桌上的白铁面具,捧过头顶,扑通一跪,“王爷,委屈您了!”
军营外,凤乘鸾的马急急在大营外勒住,满心欢喜地对着守门卫兵道:“快去帮我告知秋将军一声,就说他答应我的事该办了!”
大中午的,守门的卫兵就有些怠惰,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去通传。
凤乘鸾担心事久生变,又不能闯进去,就只好骑着马,在大营门口左右徘徊,伸长了脖子向里面张望。
身后,传来大队人马的声音,回望过去,天策军的旌旗招展,该是北辰来了什么重要的人物。
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策马让到了一旁,降低存在感。
又过了一会儿,军营中,远远地出现了一道蓝色的身影,脸上戴着白铁面具,跟在秋雨影身后向她走来。
蓝染!
那身形,那走路的仪态,每踏出一步,都如同落在她的心尖上!
是他!
他来了!
凤乘鸾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终于又见到你了!
她驱马上前几步,巴巴地望着身穿蓝衣之人。
身后,大队人马正在靠近。
秋雨影二人,也已走近军营大门。
凤乘鸾还在想如何与蓝染说第一句话,却冷不防蓝染突然加快了速度,从秋雨影身后疾走而出,冲出大营,向她奔来。
她想也没想,就向他伸出了手!
他抓住她的手,借力飞身跃起,翻身上马,落在她身后,接过缰绳,调转马头,低声道:“走!”
一连串的动作,一蹴而就,不由分说,带着凤乘鸾,与北辰的钦差队伍擦肩而过,一路绝尘而去!
大队人马中,修宜策生得浓眉大眼,身穿上将军金甲,骑着漆黑的高头大马,瞥了一眼疾驰而去的两个人,俯视下方的秋雨影,“秋将军,怎么回事?”
秋雨影含笑自若道:“回上将军,是殓尸营的去办事。”
通常的殓尸营,是跟在军队后面收尸的部队,平日里不但用不着,而且提起来都觉得晦气。
所以,修宜策也不愿多问,“嗯,你们王爷呢?去通传一声,就说太后娘娘的钦差来了。”
“啊,王爷他…”秋雨影微笑淡定道:“他在午睡,最近几日,忙于和谈,王爷他忧心,彻夜难眠,这会儿总算消停了,要补个觉。上将军和钦差大人若是无十万火急的军情,不妨稍作休息,等王爷睡醒了再说。”
北辰朝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靖王殿下睡觉的时候,连太后也不能打扰,所以,修宜策有些为难地回头,看向身后的轿子。
轿中宣旨的公公掀开帘子,点点头,笑吟吟道:“杂家此番前来,宣的是喜事,自然要等到王爷神清气爽,方能成人之美。王爷辛劳,好好休息是应该的,无妨,无妨!”
修宜策道:“敏公公说的是,那就让王爷先好生休息,我等也正好入营稍事整顿。”
秋雨影欠身俯首,让到一旁,将修宜策和钦差带来的大队人马,迎进了魔魇大营,之后向着阮君庭和凤乘鸾消失的方向,笑眯眯看了一眼。
王爷,旅途愉快!
马上,凤乘鸾已经僵如一截木桩,懵了!
本来是打算,如果蓝染不同意,她就动手抢人的。
可现在,怎么成了蓝染抢了她私奔了?
原先想好的开场白,此时全派不上用场,她就这么任由他带着她,跑了…
他在她的身后,她在他的怀中。
一样的呼吸,一样的体温,一样的胸怀,一样的双手,就连执着缰绳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凤乘鸾唇角轻抿,她就知道,虽然不知他生得什么模样,可只要他出现,她就一定能认出他!
蓝染…!
她在心中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却是承载了二十年的相思。
快马载着两个人,踏上下山的大道,轻快踏起烟尘,掠过道路两侧的枝芽新绿,含苞花朵,直到老桃树下才渐渐放慢马蹄。
凤乘鸾微微侧头,“你就这么跑了,不怕阮君庭将你抓回去,军法处置吗?”
说完,她又死死闭上眼,好蠢啊!自己想了他二十年,怎么见面第一句话这么晦气!
身后的人,沉静了半晌,凉凉挤出四个字,“王爷开恩。”
这听在凤乘鸾耳中,便是阮君庭放他跟她走了?
她有些意外,可又不想说这些扫兴的事,但是,说什么呢?
她的计划中,没有蓝染主动跟她跑了的这种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