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

笛飞声释然的吐出这三个字，胸口衣襟裂开，一道长长的剑痕跃然其上。

银光骤然滑过，还剑入鞘。

李莲花淡淡开口，“不过半招。”

“半招也是输，天下第一，是你的。”

李莲花笑了，“阿飞，你似乎将一个人忘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将目光转向已经转身，脚底抹油准备开溜的玉清。

围观的人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

瞬间，如芒刺背。

玉清淡定的转回去，和善一笑。

你们怕是想死一死！

回去就给你们下药！！

笛飞声挑起唇角，扬起声音说，“择日不如撞日。小道士，今日就将欠我的一架一并结算了吧！”

“不不不，你受了伤，我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李莲花看热闹不嫌事大，抬手一掌拍向笛飞声的胸口。

扬州慢顺着掌心渡入笛飞声体内，他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

“这样，就不是胜之不武了。”

玉清嘴角一抽，杀千刀的李莲花，以后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圆月爬上地平线，月光的清冷加剧了海边的寒凉。

围观的人却觉得体内像有一团火，将整个海滨烤得躁动不已。

玉清随意的歪了歪脑袋，拢在袖中的手曝露在月光下。

“阿飞，你会后悔的。”

袖风一旋，霜雪插入地面，映照着月光，泠泠如冷玉。

掌心轻轻握住，浮光掠影，月华大盛，剑已出鞘。

青衣一步踏出，好似跨越了空间。

破空之声响起，红衣之旁一道青影闪现。

青影跃起，轻盈得如同一只燕子，手腕轻轻旋转，伴随着流光，剑影如闪电般劈出。

这一剑极快，快到旁观之人连虚影也无法看见，快到笛飞声恰恰来得及格挡。

剑气纵横，刀气肆虐，狂风骤起，轰鸣之声，震得人耳鸣不止。

天地静寂了一瞬，仿若一切皆是虚幻。

一瞬之后，红影被掀飞了出去，倒退了一丈，方才稳住身形。

仅仅对峙了两息时间，刀与剑的碰撞之声再度响起。

月光下，红影、青影上下翻飞，不断交错而过，叮叮当当之声忽大忽小，不曾断绝。

肃杀之气笼罩，月华也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仿佛被掠夺了呼吸，睁大了眼睛试图看清两人的招式。

但这些都是徒劳无功，他们只能凭借刀剑相撞时产生的火花，确定两人的位置。

也许是几十招，也许是几百招……

似乎不相上下。

剑影刀风已然将那片空间笼罩，谁也不敢随意涉足。

当然，除了李莲花。

仅剩的那块礁石上，李莲花卓然而立，眼神凌冽如剑，一眨不眨的追随着两人的动作。

地面、空中、海上……皆有两人的身影。

终于，两人慢了下来。

水面之上，玉清将剑竖在身前，左手成指抚上剑脊。

“惊涛拍岸，千堆雪起。送你一剑，观沧海！”

剑光横飞，澎湃的剑气如潮水一般，卷起千层波涛，摧枯拉朽般道的冲着笛飞声翻滚而去。

笛飞声目光坚定深邃，透露着一种强烈的自信。

面对奔腾而来的野兽，他的双手高高举起，蓄力之后重重劈下。

竭尽全力一击，刀气如同万马奔腾，侵袭而去。

所到之处，海水被劈成两半。

一刀，一剑，皆非人力所能致。

刀气、剑气相交，千层波涛炸开，如同大雨倾盆，阻碍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所有人心中同时升起了一个强烈的念头。

这就是，武道巅峰！

结果究竟如何？

无人问出声。

因为不论这场比试的结果如何……

旷古绝今！

以前，现在，乃至未来，无人能及，亦无人会忘却。

海滨之上，淅淅沥沥的声音逐渐减弱，水幕之后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一切平息之后，只有一道青影从半空缓缓下落，却不见红影的踪迹。

方多病怔住了，“阿飞呢？”

是啊，笛飞声呢？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探寻。

玉清将剑竖在身后，身姿缥缈的踩在水上，眨眼间便出现在了红影本该在的位置。

只见她从水面掠过，伸手探入水里，捞出一个……红色的东西。

她抬手一扔，红衣向岸边飞来。

笛飞声抬手撑着地面，翻身盘腿坐下。

玉清走到他身前，啧了一声，“阿飞啊，我都说了，你会后悔的。”

“不！”笛飞声睁开双眸，仰着头目光灼灼，“这就是我所追求的！”

玉清心中一个咯噔，完了，被彻底盯上了。

她偏过头，虎视眈眈的盯着已经行至身旁半丈处的李莲花。

“花花！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莲花脚步一顿，心虚的错开玉清质问的目光，摸了摸鼻子，旋即挺直胸膛。

“我是这样的人吗？你可不要胡说！”

玉清嘲讽的哼笑了一声，“你不是吗？”

是！

李莲花心中默答，随后坚定摇头，“不是！”

“嗤——”

相识了这么久，谁还不知道谁呢？

笛飞声发出无言的嘲讽。

这边三个人在互相扎着心，观战的人还沉浸在刚刚结束的两场比斗中。

良久之后，终于有人出声了。

“他们还是人吗？”

无人应答。

他们还是人吗？

众人默默的问着自己。

“是……是吧？”有人试探着回答。

方多病长出了一口气。

与这三位惊才绝艳的人生于一代，是江湖人的幸事，亦是不幸。

不幸在于，终生无法登顶。

幸运在于，见证了谪仙的降世。

他执起身旁女子的手，笑了。

江湖代代有绝世，岂知自己不会成为其中之一？

他是天机山庄少庄主，是四顾门门主，是李相夷的弟子。

他更是方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