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萧景琰终于等到了客人。
花厅内,他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身侧。
梅长苏坐在他左边,泰然自若的喝着茶。
莅阳公主坐在他对面,看起来有些焦虑。
萧景睿站在莅阳公主身后,一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试图给予母亲力量。
萧景琰与莅阳公主虽为姑侄,却不甚亲密,他最为亲密的姑母是小殊的母亲,晋阳长公主。
只不过因为那桩冤案,十三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莅阳公主看着对面素白常服,笑得一如既往温和的年轻人,微微出神。
萧景琰轻咳了一声,率先出声,“姑母今日前来是为了谢玉流放前留下的那封手书?”
莅阳长公主默默地点了点头。
梅长苏不咸不淡道,“莅阳公主打算如何处置手书?”
莅阳公主嗫嚅了半晌,避开他温和外表下的凛然,拿下腰间的绣囊放到一旁的茶几上。
“我今日来是为了将手书交给太子殿下。”
梅长苏静静的望着桌上的精美绣囊,淡淡一哂。
“只是将绣囊交给靖王殿下吗?”
“苏先生是什么意思?”
“公主殿下今日会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做好了选择。放弃谢玉,从而保全你想保全的人。
但公主真的觉得,仅仅是上交手书就能做到吗?”
莅阳公主略一思忖,抬眸对上梅长苏看似温和的眼神,心下一惊。
“苏先生想让我做什么?”
见母亲有些无措,萧景睿抬手按在绣囊上,沉声道,“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殿下和苏先生可以任意驱使,但是家母深居简出许久,还请两位不要逼迫家母。”
梅长苏轻轻摇头,“景睿,有些事,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只有公主殿下能做到。”
萧景琰微微一笑,“姑母不若先听听苏先生是如何说的?”
莅阳长公主犹豫了片刻,“苏先生说说看吧。”
“八月三十是皇帝陛下的寿诞,殿下会召集宗室亲贵,朝廷重臣于武英殿,为他举行一次贺寿仪典,
届时,希望公主殿下能手持这封手书,于百官之前,代谢玉供罪自首。”
莅阳长公主面上一白,沉默不语。
接收到梅长苏的信号,萧景琰接着道,“父皇最看重的就是他至高无上的威权,他不会允许自己在史书上留下杀子灭忠,昏庸残暴的名声。
因此需要百官在场,将旧案以最狠的方式翻出来,造成一个群情激愤,无法掌控的场面。
到那时,即便他不愿,也不得不重审此案。
姑母,想要达成这样的局面,需要你的成全。”
“不行!这太胆大妄为了!你既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便也知道此事若不成,我与谢家必会遭殃。”
“姑母请放心,既然我能提出,就有法子护住姑母。”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我怎能确定你说的一定是真的?”
靖王冷冷道,“父皇不是当年的父皇,侄儿亦不是当年的祁王。
没有十全的把握,我怎会行此危如累卵之事?”
闻言,莅阳怔住了。
她能够深切的感受到,面前这个侄儿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透明皇子。
如今,他已经长成了一头猛虎,一头连皇帝都无法控制的猛虎。
莅阳公主沉默了良久,试图从纷繁的思绪中理出一条线。
她长出了一口气,“当年的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
晋阳姐姐的死,林帅的死……陛下盛怒,我不敢出面求情。
若是现在还不做些什么,我必夜夜难安。
手书中的内容我已然看过,我明白,若是将案子翻出,谢玉的罪名便是大逆。
景睿已经与谢府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无需担忧,但谢弼和谢绮一定会被牵连。
我答应金殿首告,但请太子殿下务必要护住我那双儿女。”
梅长苏低垂着头,眸中浮现一丝笑意。
萧景琰笑道,“姑母有情有义,愿意冒险行此事,景琰感激不尽。
景琰也向姑母保证,赤焰案一经昭雪,你所要保全的人都会受到恩赦,绝不株连。”
莅阳深吸了一口气,“如此,我也就没有任何顾虑了。”
她再度看向对面的梅长苏。
直至现在,她都没有看明白过这位麒麟才子。
他来之前,金陵偶有风波,却很平衡。
他来之后,金陵风波不止,前太子、誉王接连倒台,如今又参与到景琰最秘密的事情当中。
“你究竟是谁?”她忽然问道,“我不信景琰会毫无芥蒂的让一个曾经扶持过誉王的谋士知道这件事。”
萧景睿微微一怔,将目光投向梅长苏。
梅长苏抬眸浅笑,“我是谁?我是苏哲,也是梅长苏。公主殿下怎会问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
“显而易见?或许吧。”
说完这句,莅阳公主便带着萧景睿离开了东宫。
萧景睿回眸看了眼渐渐远去的东宫楼阁。
苏兄,你……究竟是谁?
东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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