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宝珠住进汤公馆有小半个月了。

萧娆不知道她是怎么跟自己家里娘亲交代的，反正，大帅府那边没派人来找她，她待在汤俊才身边也很安稳，就是……

“你怎么？弄成这样？”

楼梯口，看着白宝珠素颜朝天，梳着两个麻花辫，身上穿着蓝色碎花小袄儿，黑色阔腿裤子，下配一双千层底儿的绣花鞋。

这可真是典型民国时期，呃，佣人的打扮，况且，她手里捧着餐盘，缩着脑袋，搭着肩的走路。

姿态特别奇怪。

一点都没有萧娆在医院初次见她时，那意志风发，眉眼飞扬的洋娃娃般模样。

“谁把你打扮成这样的啊？”

以前那套很漂亮的洋装呢？为什么不穿了？

搞得跟个奶嬷嬷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我虐待妾室，不贤惠了！！】萧娆扬声，心情不太美丽。

毕竟……

【这玩意影响任务啊，我们家娆姐是必定要贤惠的！！】9527嘻笑。

一旁，白宝珠听见问话，突然回头，看见是萧娆，神色仿佛狠狠松了口气，她抿了抿唇，上前生疏地行了个礼。

是那种佣人看见主家的礼。

她小声道：“太太，原来是您回来了，我，我刚刚有心事，没看见您，真是失礼了。”

非常真诚和卑微的道歉，让萧娆不由自主地扬起眉头，上下打量她，“你……什么情况？”

几天没见罢了，谁教你什么啦？

把你搞成这个样子？

萧娆很好奇啊。

“是老太太说我原本那个模样，不阴不阳，不像个样子，她瞧不惯，就让我换了！”白宝珠抿唇，小声回答，“她是我的婆婆，咱们家的女主子，又是俊才的母亲，我，我不能违背她的命令。”

“也是她教了我一些做，做姨太太的规矩。”

【汤母！！哇，这老太太可以啊，才几天啊，她这是给白宝珠洗脑了吗？居然把她搞成这个样子！以前见你的时候，人家可是光鲜亮丽的‘小洋人’，眼下，眼下就成苦情姨太太了？】

【她还懂得跟你行礼呢！！娆姐！！】

【不可思议啊，前几天，她还口口声声让你‘下堂退位’呢！】9527惊愕不已。

就连黑胖胖都不敢相信了，【喵不能相信，有人洗脑的功力，比漂亮娆娆还厉害！】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婆婆那么说你，你就同意了？”萧娆也觉得挺惊讶的。

汤母看着不像那么厉害的人啊？要不然，汤家哪里轮得到她出头？难道是……

内宅和外务，不是一个‘层面’的？

汤母在外务上，是被男人养废的‘睁眼瞎’，但在内宅，就英明神武，无所不能，宅斗技巧拉满了？

“其实，我，我，哎，太太，我心里也不愿意听的！”白宝珠叹声，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但是，但是……”

【什么？】

黑胖胖和9527异口同声的好奇。

萧娆也挑起眉头，认真听着。

“俊才伤得太重了，我太心疼了，他，他明明是那么有才华的人，是能用纸笔呼喝天下，给百姓们带来信仰和力量的人，如今却只能躺在病床上，连小指头都动不了，他太可怜了，我想要一直陪着他，帮助他，给他力量，但是，老太太偏说，如果我不听她的，就要把我赶出去！”

“她说，汤家不要不听婆婆话的姨太太，我，我想帮助俊才，想要跟他一起，度过眼下最艰难的时光，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所以，我只能听老太太的。”

白宝珠抽泣着，神色有坚强，也有委屈。

萧娆：【……】

9527：【……】

黑胖胖：【……】

三脸复杂。

她们沉默许久。

萧娆：【原本，他特娘的还是为了爱情啊。】

“真是，呵呵，真是辛苦你了啊！”她凉凉地说。

不知道从哪个角度讽刺她！

总觉得，恋爱脑跟正常人不生活在一个‘空间’里，脑子和思维，都不是很一样。

“我不辛苦的，太太，为了俊才，我甘之如饴。”白宝珠抿唇，脸上绽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她看着萧娆，突然道：“其实，太太，我想感谢你的。”

“感谢我？”萧娆一怔，茫然问道：“为什么？”

【她不是应该恨我吗？毕竟，我把她坑成这个样子，她骨子里，肯定是不愿意做姨太太的，当初，是我把她忽悠的思路歪了，一时冲动，她才按下手印的。】

【我都有心理准备，她反应过来之后会跑，我还做了好几个预备方案，怎么利用舆论，怎么抓她？】

【结果，感谢我？】

【这个世界怎么了？】

萧娆真的是不明白。

白宝珠却是替她解惑了，她道：“太太，我谢谢你让我进门来照顾俊才啊，其实，不瞒你说，刚刚进门的时候，我心里对您是有怨的，我和俊才真心相爱，我们是灵魂伴侣，我从来不想做他的姨太太，我们的关系是对等的。”

“无奈做了妾，我心里真的很不高兴，可是，可是，当我看见俊才的情况时，我才明白，他的病居然那么严重。”

“天啊，我都不敢相信，如果我因为不想做姨太太，而放弃进入汤家，那么，俊才该多么的绝望，多么的孤独，而我，我也会因为没有陪他度过艰难的岁月而后悔。”

“谢谢你，真的，萧太太，我真的谢谢你。”

白宝珠真诚地说着。

萧娆：【……】

【话说，虽然是我算计了她，但是，我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妈哒，这种成全了‘恋爱脑’的感觉，好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啊！】

【我想骂脏话！】

【我也想！】9527面无表情，半晌，双手捂脸，抓狂地吼道：【恋爱脑去死去死！！】

【不要出来恶心我！】

【99，你冷静！】黑胖胖坚强地说。

萧娆深深吸气，目光直视着白宝珠那张无怨无悔的脸，半晌，她憋出一句，“所以，你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跟汤俊才白头偕老了？”

“哪怕他一辈子都全瘫着！”

白宝珠重重点头，“嗯！”

“不放弃，不抛弃！”

“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