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凌和明叔的安排，萧娆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她笑盈盈的，脸颊粉红，像是被外头的‘野草’迷魂了头，完全把家里的中年赘婿抛到脑后了。

毕竟，无论怎么天真无邪，她都是萧氏布行的千金大小姐，海市顶尖儿的名媛，骄纵任性是她的底色。

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人给够约束她。

昔日的萧展扬不行，今日的杨志义当然更不行了。

‘新欢’到位，‘旧爱’就可以慢慢下场了。

明叔看着自家小姐和几位老板相谈甚欢，不由眉开眼笑着，看着像个慈爱的老者，眼底却闪烁着寒光。

萧红凌也长长嘘出口气，看来，让亲妈移情别恋，转移目标，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她得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买到曲老板和云老板的身契，嗯，听她们班里的同学说，最近国家正在研究什么，废除奴隶制，不让买人了。

她得趁着没废除之前，先把‘后路’准备好，哪怕不能直接契着卖身契，也得弄个十几、二十年的长约。

免得到时候，亲妈把杨志义休了，再弄个别的戏子进门，那就闹心了。

萧红凌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算计，便没什么心情风花雪月，眼看亲妈和四个老板的席儿，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四个人齐心协力，把亲妈哄得眉开眼笑的，且，有明叔坐陪，她这个11岁的小姑娘，接着陪客，仿佛影响人家了。

“明叔，妈，我先回学校了，你们玩吧。”

她小声说道。

“去吧去吧。”萧娆正跟云老板聊得畅快呢，根本没闲心理会萧红凌，直接对她挥了挥手。

萧红凌：……

居然没有感觉到惊奇。

很好。

这完全是她妈的风格。

“明叔，你看着点我妈！”萧红凌放弃了跟亲妈对话，转身小声叮嘱明叔。

明叔重重点头，“小小姐，我省得。”

“嗯。”

萧红凌这才放心，转头看了亲妈和几个老板两眼，起身，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她先去找了四喜班的班主，打听了一下曲云畅的卖身契，果然是有卖身契，另外那位云老板，则是签了三十年的长约，却是另一个戏班里。

萧红凌让四喜班的班主去谈云老板的约，看能不能挖过来！

四喜班的班主点头哈腰，“萧小姐放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四喜班是海市最红的班社，云老板不会不乐意的。”

“肯定能挖来。”

“只是……”

他表情有些为难，陪着小心道：“您要曲老板的契，这，这不太方便吧，您个姑娘家，买个戏子，好说不好听的，而且，曲老板是我们班儿的台柱子，您要是给买走了！”

他们班的摇钱树就没了。

往日有权贵相中曲云畅，也都是给点钱包一包，没谁想买去啊。

一个男人，又不能娶了当姨太太！

“谁说我要买曲老板了！”萧红凌眉眼淡淡，稚嫩的小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仅是嘴角有点勾着。

那个模样，完全是缩小版的萧展扬，令人不敢小瞧。

“啊？不，不买？那您的意思是……”四喜班的班主有点懵，他，他是‘领会错精神’了吗？

不会啊！

他干这么多年了，不敢说多精明，多有能耐，这点儿事总不会错的，那是老本行啊！

“不是要曲老板，萧小姐您是要买什么？”

他茫然地问。

萧红凌语气平淡，“我买你们四喜班！”

班主：“啊？？？”

“您，您说什么？”

“我买你们整个四喜班，海市不好混吧，青红帮吃拿卡要得紧吧，那些权贵、富商、买办、洋人、衙门里捕快、警察……是不是哪个都不好应付？是个人就得打点？”

“你们唱戏挣那点大洋，八成都‘进上’了吧。”

“你能攒下几个啊？开戏班这么多年？你有洋房，有汽车吗？”

萧红凌笑着问。

班主：“……”

默默无语两眼泪。

“把四喜班卖给我，班子里的依然让你管着，场面上的事儿，我就替你办了，卖班子要多少钱，你开个数，我不还嘴，我家在租界里有个洋房，你也可以带家里人去住，我每个月给你开三百块钱的工钱。”

萧红凌顿了顿声，“干不干？”

班主：……

抹了把汗水，把牙一咬，“我干！”

他现在除去四里的‘奉上’，一个月都剩不下三百块钱。

干？为什么不干啊？

有大腿怎么能不抱？

“行了，一会儿明叔下来，你去找他支账吧。”萧红凌一点都不意外班主的妥协，没当多大事儿般地挥了挥手，她直接走出迎宾楼。

把曲老板等人抛到了脑后。

她妈看来是最喜欢曲老板的，据她打听，曲老板的亲妹妹也在班子里，他们兄妹三岁被卖进来，算是从小在四喜班长大的，所有的亲朋好友，人际关系全在班子里。

单买他一个，他还有可能会被财富迷花眼，背叛或是搞些小动作。

全班都买下来，他最重要的人，一辈子的关系全在里面。

有这个拿捏着，曲老板就是齐天大胜，也闹不出什么花样儿了。

年仅11岁的萧红凌，已经被杨志义和原身的背刺，逼得学会了‘釜底抽薪’，她心里盘算着，随手叫了个黄包车，直接去了学校！

——

萧红凌念的是洋学堂，11岁的她，在玛丽亚教会中学念三年级。

她是个跳级生，五年的小学，她只念了两年，初中三年，也跳了一级，如果不是萧展扬去世了，她今年就直接考高中了。

她是班里最小的。

她的同学都是14、5岁的半大小子，半大姑娘了，初初进班级的时候，萧红凌也被欺负过，但，她6岁那年，萧展扬就打了青帮的教习，亲自教她散打和打枪~

萧红凌书包里，常年带着个女式手枪。

她班里那些吊儿郎当，装纨绔扮风流的半大小子，刚找上她准备欺负一下时，萧红凌直接把枪拔出来顶他们脑门上儿了。

她还把扳机给掰开了。

几个小子直接吓尿，有个格外犟的想跟她顶，萧红凌一枪打他身前了，那小子吓得直接跪倒，从此……

成了她的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