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万般无奈,萧娆妥协下车了。
碧玲眼神闪了闪,偷偷趴到车窗边,无声向外窥视。
侍郎府的偏僻角门,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杨树下,萧娆和裴辞夜相对而立。
四目凝视,眼神于空中交汇。
他们谁都没说话。
细小的杨花儿,随着夏日暖风,缓缓吹拂在他们身前,一抹浅白,轻轻沾到萧娆的袖口。
裴辞夜未加思索,本能伸手替她摘下。
萧娆脸颊一红,朱唇紧抿,垂头后退。
淡淡的暖意弥漫开来。
裴辞夜指尖僵住了,似是不知自己,因何会如此唐突。
萧娆柳眉悄悄蹙着,小脸绷着,瞧裴辞夜的眼神透出异样,仿佛很嫌弃厌恶他的举动,却又顾及面子,不得不忍耐般。
“裴世子,你礼貌些,莫要动手动脚的,我是你的长辈!”
“你刚刚叫了我姑姑的!”
她厉声,话说的很重。
然而,天生一把软糯娇媚的嗓子,就连训人,都像是撒娇般。
裴辞夜深深垂头,满面羞愧。
心里,狠狠升起股对萧雅瑶的恨意。
上次,那么突兀的唐突了萧府长辈,裴辞夜心中疑惑,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他绝不相信,自己是个见色起意的禽兽,就下了功夫狠查。
于是,萧雅瑶浮出水面。
小倌,X药!
蓝颜知己。
裴辞夜:……
他想死。
本以为是认识个天真烂漫,古灵精怪的小妹妹,结果搞成那个样子,他气的想直接打上萧府,跟萧雅瑶当面对质!
什么玩意啊!
这种光天化日,莫名其妙给人下X药的女人!
简直不知所谓。
他想上大理寺击鼓鸣冤。
但又丢不起那个人,而且,裴辞夜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出手对付一个闺中女子,却也不甘心作罢,正进退两难着呢!
他得着了个消息。
萧娆要离府别居,往郊外庄子去啦。
裴辞夜大惊失色,连忙赶来……
见了面,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询问。
萧娆见他神情神秘莫测,剑眉拧的死紧,心中不由好笑,面上却是没动声色,“裴世子,你来寻我,自称有要事,非得让我下车,见了面却又不开口,只动手……”
咳咳!动脚的!
“你想做什么?”
“如果没事,只是单纯拿我寻开心,你就打错主意了,我虽是个寡妇,却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哪怕你镇国公府权势滔天,你,你都有纹儿,难不成还想旁的?”
她恼声开口。
狐狸眼儿满含委屈和恼怒。
“不是,萧姑姑,你不要误会,辞夜是一时失手,不敢唐突您,我,我,我此番前来,是听闻您要搬出侍郎府,此事,你,你可情愿?”
裴辞夜惊骇不已,生怕萧娆恼怒误会,顾不得许多,打了个直球。
萧娆似是被他的直白惊讶,表情微微一怔,片刻,“这是我家中之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嫂子身体有恙,大师言属性相克,这般天命注定的阴阳之道,哪轮得到我说愿不愿意?”
她自嘲垂眸。
——什么阴阳之道,天命注定?那是萧家母女,是我那未来的妻子和岳母做假,她们就是要赶你出府啊!
裴辞夜满脸苦涩。
因为想调查萧雅瑶,他往侍郎府里安了几个钉子,查完后暂时没顾上撤回来,结果,就得了这样一个消息!
他正对萧娆心有内疚呢,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便着手调查一番。
那和尚是假的。
命理是假的,相克是假的,就连萧夫人的病,都是假的。
好。
很好。
他前脚刚唐突了人家,后脚,他未来妻子和岳母就弄虚作假,把人从府里赶走。
女子守寡,还是望门寡,已经很艰难了,结果,亲嫂嫂和亲侄女这样……
身为镇国公世子,天生的家族继承人,责任感非常强烈的裴辞夜,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强烈的愧疚感。
所以,他来了。
但……
来了之后,他能做什么?
萧家之事,以他的身份,凭什么插手?
“我,我……”
裴辞夜沉声,目光凝视着萧娆柳眉浅蹙,郁郁轻愁的小脸儿,“萧姑姑,你若有事,尽可对我言说,辞夜虽不才,必会尽力!”
“前次,唐突一事,我……乃是遭了算计,不得已而为之,实非有意,不敢乞求姑姑原谅,只求姑姑莫要太过介怀。”
他垂眸,真诚的说。
萧娆小手扭着裙摆,随意扯了两下,不知信没信,反正没抬头看他,只是淡淡道:“好,裴世子既然这般说了,我这般听就是。”
“至于其他,我萧府之事,就不劳你挂心了。”
“多谢你的担忧,我着急出城,就不奉陪了。”
她微微福身,完全不想跟裴辞夜扯上关系似的,身上车。
“走吧。”
萧娆坐定沉声。
碧玲狐疑看她,又掀车帘瞧裴辞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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