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巧回头，屏风那边三层的绸缎帘子拉开，剩下一层薄纱，隐约见里面之人那顶垂着纱巾的斗笠没摘下。
是没脸见人？还是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听声音中气十足，有些沙哑，肯定不是年轻人，不年轻的一老头整得那么神秘，谁稀罕瞧似的。
“无关人等都出去。”
斗笠老头发话，他的四个随从上前冲不借瞪眼，叫你出去呢。
“大灰，咱走。”乔巧喊着大灰，朝不借瞄了一眼，绕过四个看起来就很凶的随从出门。
“乔巧小姑娘留下，其他人出去。”斗笠老头从屏风后走出来。
墨绿的长袍，绣工精细，衣料质地肉眼可见是顶好的，在乔巧看来，与江贵妃让宫里绣娘给她做的衣裙的手工精细度一对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富豪？还是高官？
高官就算了，南越的高官乔巧几乎都混了个熟脸，那就剩下富豪这一项。
那四个随从和不借僵持在那儿，就差抽刀拨剑了。
“不借，你和春荷先出去。”乔巧直觉这个斗笠人不像来闹事找岔的，订房听曲也不过是个幌子，怕就为了找她说事。
不借一动不动，乔巧朝他望了望又瞄了眼大灰，这儿有大灰呢。
不借在自家小姐和那个斗笠之间转了几次眼神，举剑的手慢慢放下，转身出门，紧跟着四个随从也出去还顺带把门给关上。
“小丫头有些胆识。”
“那必须的，要不然这楼我也不敢建那么高。”
“确实，楼子不错，曲子不错，狼也不错，冲茶吧。”
斗笠一直没掀，难道脸上有疤痕？就凭这个声音，指定是乔巧不认识的陌生人，既是陌生人你捂那么紧至于嘛。
纳闷归纳闷，看在那张银票的份上，乔巧走到茶桌边，煮茶冲泡一道道工序都做到极致，不马虎，“尊敬的客人，请吧。”
嘴上说着尊敬的客人，乔巧心里早就“去你的吧”。
斗笠老头也不客气，坐在上位，端起乔巧冲好的茶，闻了一下真香，“小丫头，茶也不错，踏雪寻梅，就是不知道你家楼子的菜如何。”
“老爷子，你喝过的茶倒是挺多，菜你等着，应该是不会让你失望的。”乔巧估摸着菜也差不多到了。
透过斗笠的纱巾，乔巧都能感觉到老头子炯炯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你一老头这么看着人小姑娘好吗？乔巧不乐意，回瞪了他一眼。
哈哈…，老头大笑，斗笠笑得一抖一颤的，“不错，真不错，还有人敢瞪我。”
“老头，才一会儿工夫你都不错了多少句了，赞人也可以换个词儿，总重复会听腻。”这老头，我就看你来送这张银票是为了什么？茶也喝得差不多了，也该上正题啦。
“小丫头，今日我与你的谈话只有我们俩人知晓，可做得到？”斗笠老头略掀起一角纱巾，又端起乔巧刚倒好的茶，眼睛一直不离小姑娘的脸。
“我与你应该不认识吧？既然不认识又能有什么秘密可不为外人知晓？再者，你连真面目都不肯示人，我们没啥好谈的。”
“你答应守秘密，我把斗笠拿下。”
“你一老头，有什么好瞧的，我不稀罕。”
“哈哈，这性格我喜欢，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只要对我本人，对我一家，对南越没威胁的，你讲我就听，不讲就拉倒。”
“好！”
随着一声好，斗笠拿下，露出一张让乔巧愣在当下的脸。
除了头发花白显老了一点，与自己亲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看那五官和整个轮廓，还有那小麦肤色，自己亲爹老了老了肯定成这副模样，只是眼前的老头子比亲爹多了一种霸气，是那种身居高位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霸气。
想当年乔巧刚出生那会儿，瞧见自个爹之后，担心了好多年，怕自己随了亲爹的长相，近两年到了城里，老爹不用下田干活免了风吹日晒之后，越来越好了，虽还是没有大哥二哥的帅，但也不像当年的样儿。
肯定有阴谋，是戴了人皮面具？想干嘛？想要稻谷种子？还是想要武器？还是第一楼？不像讹钱的，因为他一出手就一大面额银票，那是整个面具来认亲？
遇事一向淡定的乔巧惊悚过后，走过去侧着头在仔细瞧这个他的脸，也顾不上失礼不失礼的了，就这老头年纪当她爷爷指定有余，看看怎么了？
等等？爷爷？不，不，不，自己老爹是孤儿，打小就四处流浪，亲爹哪来亲爹？
老头眼角扫视着乔巧，注意着她的神色变化，之后徐徐道来，“我叫乔慕远，来自云楚…”
“别，你先别说。”乔巧抬断乔慕远要往下说的话，“你告诉我这人皮面具在哪儿做的，太逼真啦，我也想去做一个，以后我出门不用真面目会方便许多。”
哈哈…
乔慕远又大笑三声，乔巧啊乔巧，果真是我乔家的后代，除了乔家，谁家孩子有这般可爱机灵又漂亮的？哈哈！苍天有眼啊。
老头笑完后，脸立马又拉了下来，眼里笑出了泪。
“没有人皮面具，我就长这模样，我是你爹的爹，你亲爷爷。”
“话可说不得乱说，满天下长得像的人一大把，凭啥你说是就是！我还说我爹是你爷爷呢。”
乔巧看不出他脸上有戴了面具的破绽，干脆一屁股坐椅子上，不看了，我先听听你怎么编故事，哼。
“你不信？我自然有能证实我是他爹的办法。”
“行，我就当你是，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我爹你儿子说去，干嘛跑我第一楼来？就为了显摆显摆你有钱？”
乔巧把手上那张银票往茶桌上一拍，真当咱见钱眼开呀。
“问得好，我偷偷儿的看过他一眼，就是块木头，我不甚喜欢，倒是你两个哥哥和你很对我脾气。”
“你想多了，我老爹也看不上你，那就你打哪来打哪去，我就当没见过你这么个人。”
打哪来？好像他说来自云楚？乔巧记起来了，乔慕远，来自云楚，刚才他说的话被自己打断。
云楚人这个时候来？不是在打仗呢嘛？
不会是云楚的摄政王爷乔慕远？发兵云楚之前，乔巧曾经听人说起过乔慕远的名字。
“我先来找你，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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