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可知恭妃有孕?”他神色阴冷,就连说话都带着凉气。
和静持手站着,点头:“知道,又不是我的,与我有关系吗?”
“你在谋害皇嗣。”齐昭怒喊。
和静也提高嗓音:“管好你的女人,没本事就不要上门找事,我不是任人欺负的主,我早打了招呼,不要来我面前自讨没趣,一个个没长脑子一样,是聋了吗?我今日再说一遍,别以为大个肚子我就会忍让,我不会,再有下次,不管是谁一根白绫直接勒死,不见血便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后宫那么多女人,死了谁都不过少了个玩物罢了,别太拿自己当个东西。”
她的话正好落在了闻讯赶来的陈萱萱耳朵里,陈萱萱心里一惊就僵在了原地。
和静看见她了,便直接说道:“皇贵妃可听见了,不想母子俱亡,就别招惹我,我早就说过,会过继一个孩子养在膝下,但我会留子去母,你可是要生产的人。”
“啊”陈萱萱一声惊呼,浑身发抖,咬牙不吭声,想娇弱倒地,却又一时吓得演不出来。
齐昭一直冷冷的看着和静,对她恐吓自己的后妃并不阻拦。
“皇上可听清楚了,我想要皇贵妃的孩子。”和静虽然压低了声音,却足够让陈萱萱听见:“只要皇上把皇贵妃的孩子过继到我膝下,那齐魏之间的关系,好说。”
她在挑拨自己与陈萱萱的关系,也是在提醒陈家父女小心自己。
齐昭微微眯眼,正要说话,陈萱萱就晕倒了,身边的人一顿惊呼,手忙脚乱去扶她。
目的达成,和静冲齐昭挑衅一眼,转身进了路瑶池,让人关上大门。
金宝等人早就被和静吓到了,虽知道大魏女子刚烈,却不想竟然这般凶狠。
皇贵妃和恭妃都在路瑶池出事的消息传开,半日的功夫,路瑶池就成了牛鬼蛇神都不敢靠近的地方。
宫里传开,宫外自然也会知道。
听说了此事,襄王便急匆匆的来了端王府上。
“这皇后娘娘是犯了众怒了,皇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太后却把拙荆叫进宫里一顿大骂,求亲是我去的,也是我带皇后娘娘回来的,即便是皇上自己选的人,可是如今,这笔账是彻底算在了我的头上,还请王爷替我想想法子,这该如何是好啊。”
端王正闲情逸致的逗着鹦鹉,听他说完也只是笑了笑:“太后在皇后娘娘那里受气多次,皇上除了把皇后娘娘关禁闭,也不会对她如何,她都这般有恃无恐了,还上赶着去招惹她的人,自己犯蠢罢了。”
“可是我听说皇贵妃与恭妃都动了胎气,这若是出了什么事,岂不全部都要算在我头上了?”襄王着实紧张。
端王看了他一眼:“恭妃除了宠爱一无所有,她不过一个玩物,如何比得上皇后娘娘?别人送过来的和明媒正娶进来的,地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况且齐国都对柔然用兵了,她早就没了价值,即便是小产了又能如何?
再者皇贵妃即便是真的出了事,所有的帐都只会算计到皇后娘娘的头上,与你有何干?你着急什么?皇后娘娘的话说的不是很清楚了嘛,皇贵妃但凡找到点机会都要往她身上扯,即便是出事了,也是自找的。”
“可是到底事关皇嗣。”襄王越想越着急:“若是皇嗣出事,皇上怎么会不把事情怪罪到我头上?”
端王这才停止逗弄鹦鹉:“皇上还年轻,皇嗣没了,以后还可以再有,但是皇位坐不稳,后果可严重多了。”
“王爷的意思是...”
端王说道:“齐莲跑回来也有些日子了,夏侯雍却迟迟没有消息送过来,皇上自然着急,若是此时再伤了皇后娘娘,那他便是腹背受敌,皇后娘娘不委曲求全的底气也来自此事。”
“只要皇上不在意皇嗣,我也能稍稍安心了。”襄王稍稍平静下来:“这些女人也是,大婚那日,皇后娘娘就把话说的足够清楚了,她们还去招惹,图什么呢?”
端王笑了:“一个有家世有美貌有才情的女人成了后宫之主,即便如今不受宠,谁能保证今后不受宠?而且,皇上因为大魏而做出的忍让在她们看来,就是别有用意的纵容和偏心,她们自然要想法子针对皇后娘娘,说来,就是一群蠢货。”
襄王无话可说了,他心里很累。
转眼间,齐莲回来半个多月了,自她离开临河算起也有一个多月了,夏侯雍却没有半点消息,这让本来信誓旦旦等着夏侯雍来请罪的齐太后也开始着急了。
齐莲在自己宫里哭的死去活来,悔的肠子犯青,越想越后悔自己竟然着了张姨娘的算计。
她想给夏侯雍写信求和,又拉不下脸面,唯恐被夏侯夫人和张姨娘耻笑,可是夏侯雍没有消息,她又着实心慌。
后宫一团糟,一个理事的都没有,齐昭没有办法,只能允了大臣们的折子,请和静主持后宫,即便他十分不乐意。
他不乐意,和静更不乐意,这明摆着就是让她得罪人,可是她又不得不接下,因为是大臣们上折要求的。
要想在齐宫活下去,她可以视齐昭的宠爱于不顾,却不能不获得朝臣的肯定。
一国之后,什么都不需要,只有贤良一点,便足以安身立命。
此次打理后宫,是个绝佳的机会。
路瑶池的大锁开了,宫门也开了,可是里面的人依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后宫大总管朱全福带着十几个小太监,一人一摞厚厚的账本,整整齐齐搬进路瑶池放在桌案上。
朱全福一脸假笑:“皇后娘娘,这些都是这些年宫中的旧账,太后说了,她身子不好,只怕会有什么遗漏,为此还请皇后娘娘仔细看看,治家如治国,不能出一点错漏。”
“这么多账册,就是给我们娘娘两个月都不一定能核对完毕。”方嬷嬷十分气愤:“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嘛。
朱全福一副被冤枉的嘴脸:“此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方嬷嬷,太后也是信任皇后娘娘的能力才会如此,再者,皇后娘娘不会不体谅太后吧。”
“皇后娘娘体谅太后,可如果翻查了账目,查出有什么错漏,那不是让太后难堪吗?”
朱全福十分自信:“皇后娘娘若是查出什么错漏,也是帮了太后,太后岂会怪罪?”
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笔账不会有问题,但就是要和静看一遍。
方嬷嬷她们气的没话说,和静却在一旁端着茶盏稳稳坐着:“太后向来吃斋念佛,也该晓得佛家讲究因果报应,现如今,宫里的主子病病累累了好几个,难保就是谁坏事做多了连累大家都遭报应,为此,我做主,就不翻旧账了,即便是有人偷了什么东西,也当是积德行善,省的抓出来之后打打杀杀,莲公主还在宫里,想必太后也不想她在这里住一辈子才对,朱公公觉得可是?”
朱全福脸色一僵:“呵...呵...这个自然是,只是,这宫里的东西丢了可不是小事,这...”
“好吧,那就传我的口谕,三日内清查宫里所有的物品,衣食住行必须写的明明白白,三天后,将宫中所有的管事就叫过来,我要一一查问,若是发现这些账册上有东西不见了,一定追究到底,去吧。”
她反手就把包袱甩回来了,朱全福愣在原地,顿时连想哭的心都有。
他们这不是自己找事做吗?
他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出来,和专程过来看和静出丑的齐昭迎面碰上了。
“放肆。”金宝立刻呵斥:“没看见皇上吗?”
朱全福他们吓得一哆嗦,立刻跪下:“参见皇上。”
“如何?”齐昭瞧着路瑶池的大门:“皇后可是在忙?”
朱全福连说都不好意思开口,委婉的把事情复述了一遍,金宝听得脸颊颤抖,齐昭也抿了抿唇。
“废物。”他呵斥了一声,抬头就看见走到门口的和静。
她依旧是家常打扮,没有半分华丽之感,似乎只在大婚那日仔细装扮过。
“皇后的嫁妆里面没有首饰?”齐昭张嘴就开始恶心她:“需不需要朕赏一些给你?”
和静面无表情:“宫里的首饰,除了新制的,哪一件不是千人头上过?我不稀罕。”
“可朕喜欢女子满头珠翠。”齐昭阴沉着脸与她唱反调。
和静继续面无表情:“可我不喜欢,皇上若是喜欢也好说,着人取二三十两金银珠宝,给所有后妃都制作发冠不就行了?实在不行,后宫所有女眷都做一个金冠子戴着,看着富丽堂皇金光闪闪不是更好?”
她不屑于讨好自己,这一点齐昭大婚那天就领教到了。
可是男人的自尊心就是那么奇怪,愣是头铁的往上撞,今日也不例外。
再一次被羞辱了,齐昭愤愤而走,还一脚踹翻朱全福撒气。
三天之期转眼就到了,所有管事都战战兢兢的来了路瑶池。
“按照册子上所写,本宫做了些核对,太后宫里,少了玉佛一对,玉观音一对,白玉双耳孔雀瓶两只还有一个红玛瑙的桌上小插屏,这些东西不见其他宫里有收入的记档,那便是不曾赏赐过人,东西去哪了?”
齐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阴沉着脸:“这些东西想必是未能点清,故此遗漏了。”
“点漏了?”和静坐在廊下,手里翻看着册子,抬眼往她一看:“失职,张嘴十下,速去清点,把东西取来我看看,若是找不出来,又说不出个头绪,寿安宫上下都得罚。”
老嬷嬷的脸色很不好:“皇后娘娘,奴婢们是太后宫里的,若要罚,也得过问太后。”
“放肆。”方嬷嬷立刻呵斥:“百官上折,皇上下旨,让皇后娘娘料理后宫,自然是皇后娘娘最大,还罚不得你们这些奴才了?再者,太后卧床养病,为了你们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去打扰太后清净,也配?”
她把老嬷嬷气的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方嬷嬷看了看和静,得到许可立刻下去,自己赏了她十个耳光,催着她去把东西拿来过目。
眼见寿安宫里的人都受了罚,其他宫里的人,无不吓得瑟瑟发抖。
和静继续翻着账册:“我是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既然落到了我手上,你们就得受着,要么就祈祷太后和皇贵妃早点好起来,要么就去求皇上收回旨意,否则,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和你们的主子没交情,也不怕得罪人,继续,下一个,芳泽宫。”
轮到陈萱萱宫里了,她宫里的倩云大大方方的出来:“请皇后娘娘过目。”
“皇贵妃有孕,你们这群奴才就懈怠了,我核对了一遍,芳泽宫里少了十几样东西,都是些首饰钗环,哪去了?”
倩云不慌不忙:“皇贵妃心善,对奴婢们好,故此都赏赐给奴婢们了。”
“去拿来,我看看。”她把账册放在一旁:“可别漏了。”
倩云早想好了应对之策,坦白跪下来:“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们家里苦,为此自己攒下些东西,都会悄悄托人送出宫去补贴家里,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孝敬父母?”和静放下账册:“有孝心,值得称赞。”
倩云松了口气。
和静瞧着她,目光冰冷:“偷盗宫中财物,拉下去打死。”
话锋一转,便是一条人命。
倩云顿时脸色发白,嬷嬷们将她拽下去,就在一旁抡起木板子,一板子下去,倩云顿时惨叫哭求,其他人越发恐惧,看着和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美貌如她,取人性命也毫不留情。
就在倩云要被打死的时候,陈萱萱拉着齐昭来了,可见在路瑶池外面安插了不少眼线,消息传得很快。
她看见奄奄一息的倩云,顿时给和静跪下:“皇后娘娘若是对臣妾不满,那就惩罚臣妾好了,何必连累其他人?他们这些奴才在宫中省吃俭用,得了奖赏才能接济宫外家人,皇后娘娘难道希望他们对自己的家人见死不救吗?”
她为奴才做主,顿时获得很多人的好感,顿时间,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请齐昭为他们做主。
乌泱泱一大片,分明就是在向和静示威。
齐昭笑了,瞧着和静,看她如何收场。
后宫之中,最难打理的就是人心,这些奴才往日小恩小惠拿惯了,个个都是有奶就是娘的主,和静严查账目触及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自然不容。
看现在的情势,这分明就是陈萱萱故意设套等着她钻,否则,怎么好巧不巧的拿最不容易找见的首饰说事?
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倩云,齐昭已经很确定,这对主仆是在演戏呢。
陈萱萱跪在地上,余光时时刻刻观察着和静,看她怎么收场。
她早就打算好了,若是和静为了不得罪人放水糊弄,那就把事情捅到朝堂上去,让大臣们都看看皇后娘娘是怎么管理后宫的,好卸了她的主理后宫大权,若是她严查,便趁机拉拢后宫人心。
所以不管如何,这个套子,她都给和静设下了。
她心里的小算盘扒拉的很美,和静只是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瞧着齐昭:“皇上是坐着看一会儿呢?还是带着皇贵妃先回去呢?”
齐昭误以为她没办法收场要把自己支走,怎么会乐意,立刻说道:“朕坐会儿。”
他也不管陈萱萱,存心让她挺个大肚子跪在地上给和静添堵,自己则上来坐下,悠闲的喝茶。
和静瞥了他一眼说道:“皇贵妃是继续跪着,还是起来呢?”
“臣妾求皇后娘娘饶了倩云,她也是一片孝心啊,难道皇后娘娘要责罚着满宫的奴婢们?”陈萱萱对齐昭有些失望,但半点不耽误她继续给和静添堵找茬:“将心比心,还请皇后娘娘宽恕他们。”
她声泪俱下,几句话就把和静推到了风口浪尖,不管是否处置倩云,今日这个恶人,和静都做定了。
“唉”
和静轻轻叹了一声,一脸无奈,齐昭以为她没办法了,想看她出丑的心思越发活络。
“皇上。”和静突然转向齐昭:“难怪你那日与我说,皇贵妃不堪大用,与泱泱后妃一样只适合传宗接代,即便太后上了年纪,皇贵妃进宫多年,在我进宫之前,也不敢把后宫大权交给她,如今看来,皇上所言极是。”
子虚乌有的事她都能说的如同真的发生过一样,齐昭微愣之后就怒了。
可是和静完全不等他回答,转过去就说道:“太后训诫,治家如治国,往日就是太过宽宥你们,才会让你们不把规矩当回事,皇贵妃,你是妃位中身份最高的人呢,难不成,也要带头违反宫规?”
陈萱萱早就不说话了,和静瞎扯的那句话就像把刀子,狠狠的扎在了她的心里。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齐昭心里竟然与其他女人没有分别,只适合传宗接代。
这话他还是对这个魏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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