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行宫管事,知道和静还是住在了上一次陪着赵秋容和明仪过来时的那间殿阁,长孙兰立马找了过去。
他一路顺着台阶往上,刚绕过长廊就瞧见了假山尖上抱膝静坐的人。
她穿着天青色的衣裳,长发散着,被风吹的凌乱,手里松松的握着一卷书,正瞧着绕着树冠飞的雀鸟发呆。
长孙兰看了她许久,继续往上走,到了假山尖上也没发现伺候的人,左右看了许久才确定没人跟着她。
她瘦了许多,纸片一般,像是稍稍风大都能将她吹上天去。
“我不是王爷了。”
长孙兰说话了,和静明显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他,恍然间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看着他,半响说不出话。
“我不是王爷了。”他重复了一遍:“我是段家的庶子,被抱走顶替早夭的皇子,我的生母是段府的老姨娘,如今,我已经削了爵位,不日就跟随骁骑侯去漠北。”
和静迟缓的站起来看着他,依旧说不出话。
“一夜之间,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亲眼看着太妃死在我跟前。”长孙兰走过去:“昨天,太妃下葬,我去戴孝,看着她的安葬之地,我哭不出来,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去送她。”
和静丢了书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小舅...兰...”
“你知道吗?我亲娘被灌催产药,被人不顾死活的催生下我,结果我被抱走,她四处祈求,却被段家一碗哑药堵了嘴,在府宅内疯疯癫癫过了十几年,而害她的人,一个被人赞为长情,一个被人赞为宽厚,十几年,她时时受着孩子被抱走的折磨,而我,却喊着她们母妃,喊着她们舅母。”
他悲伤颤抖,紧紧抱住和静,如同抱住自己唯一的依靠那般,不敢放手。
等情绪渐渐平稳,他们一块坐在假山顶上,绕树飞的雀鸟停在了树梢上吵个不停,他们一起看着,手也紧紧的握在一起。
瞧着时辰不早了,他得走了,长孙兰这才说道:“我以后不能姓国姓,可是,我不想信段,你替我想一个吧。”
“若要改名,便是改头换面,我仔细想想行吗?”
“嗯,想好了给我写信。”他细瞧着和静:“要快些才是,可能没多少日子,我就要走了,一去几年,总不能旁人问我叫什么,我都说不出来。”
和静再度抱住他,即便这会让周遭的太监和嬷嬷都看见,她也不在乎。
“你等我回来娶你好不好?”长孙兰声音颤抖:“光明正大的娶你,不让你被人指骂,不让人说我们不堪。”
和静连连点头:“好。”
“你相信我能建功立业吗?”
“一定能。”她万分肯定:“你答应我,来向我求亲那日,必定要穿着威风赫赫的盔甲,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告诉我,你得嫁给我了,可好?”
长孙兰的信心瞬间暴起:“嗯,一定,届时,我必在万众瞩目之下带你归家。”
这话说着,仿佛好事将近一同商议般,两人都笑了,不少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他们却毫不在乎,松开对方又细细瞧了许久,这才一块往行宫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