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这种东西,有时候很好,有时候却很可怕。
李图虽生活在汉土,但受其父母影响,也如鲜卑人一样习惯披发。
李图生活在这个小镇中,镇上的人几乎都知道他鲜卑人的身份,披不披发都无所谓。
不过在决定去晋阳居住后,李图还是打算把头发扎起来,以示对秦逸政令的尊重。
此时,那名华服青年看到披头散发的李图,眼中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这位公子,小人并非鲜卑狗,小人乃是大汉子民,这是武冠候下的政令。”李图耐心地解释道,这些年,被人骂鲜卑狗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李图很有耐心,只要能让对方承认自己现在是汉人,那什么都好说。
“哼!区区蛮夷,也妄图成为我大汉子民?尔等痴心妄想!鲜卑狗永远都是鲜卑狗!”华服青年冷声说道。
“公子!侯爷说过,我这种居住超过五年,且没有犯罪者,便可以入汉籍,成为大汉子民!而且所有大汉子民都不得欺压!”李图声音提高了一点。
“呸!别拿秦逸来吓我,告诉你,小爷我可不怕他!你说我欺压你是吧?那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欺压!”
说完,华服青年一挥手,身后两名家丁便上前一人一边将李图制服。
“哎呀呀,二公子,你怎么来了,这都是误会啊,二公子,李图可是咱们皮草店的供货商之一,公子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这一次吧。”何掌柜见李图被制服,连忙出来打圆场。
这家皮草店,是华服青年所在何家的产业。
华服青年正是何家的二公子,何恒。
“何掌柜,你是在教我做事吗?”何恒冷冷地看着何掌柜说道。
“不,不敢。”何掌柜面色一白,连忙退下。
这何恒可是出了名的暴戾,经常有雇仆被他殴打致死。
要不是何家有钱有势,能够将一切摆平,这个何恒早就被斩首示众了。
这个时候,决不能惹他不高兴。
所以何掌柜只能退下,保全自己要紧。
另一边。
被压制住的李图面色张红。
“我要告官!我是的大汉子民,我不是鲜卑狗!尔等不能这么对我!”李图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做梦都想成为汉人,如今梦寐以求的身份就在眼前,怎能让人如此诋毁?
只是,李图没明白一点。
即便是大汉子民,也鲜有人敢惹怒权贵!
“好胆!你竟然还敢告官!我让你没机会告!”何恒怒极。
眼前的鲜卑狗居然拿告官威胁自己,这让何恒有一种强烈的屈辱感以及不可遏制的愤怒。
“锵!”
何恒的佩剑出鞘。
“死!”
愤怒中的何恒根本不管那么多,佩剑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李图的胸口。
“呃......”李图顿时瞪大了双眼。
“小爷我想杀鲜卑狗就杀,你能耐我何?”何恒的脸上依旧残留疯狂。
两个仆从这时候将李图放开了。
跌倒在地的李图努力仰起脖子,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我不是鲜卑狗,我是,大汉,子,民......”
话未说完,便没了声息。
门口路过的百姓都惊呆了。
原本他们以为这贵族公子只是想要欺负一下鲜卑人,过会儿便会放他离开。
这样的事情,在汉化令颁布之前,时有发生,众人也没觉得什么。
可没想到,这位公子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将那人杀死了!
这样事情就闹大了。
有几个认出死者身份的,偷偷离开人群,有人去报官,有人去通知李图的妻子。
场中,唯有那何恒一脸的平静。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
......
晋阳。
府衙内,陈宫埋头处理着政务。
与往常一样,陈宫打开一封竹简,仔细看了起来。
只是,陈宫越看,脸上越发凝重,直到看到最后那个名字时,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了,必须找秦逸。
府衙和侯府很近。
陈宫很快便来到了侯府。
秦逸之前有令,陈宫若是来找自己,不需要通禀,直接放行便可。
陈宫得知秦逸正在后院,便快步来到后院。
此时,秦逸正在院中捣鼓一些图纸模具。
陈宫粗略地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于是不再关注。
“侯爷,出大事了!”陈宫说道。
“什么大事?”秦逸好奇地说道,能让陈宫说是大事的,显然并不简单。
“侯爷请看。”陈宫将一封竹简递给秦逸。
秦逸接过,慢慢看了起来。
很快,秦逸便将竹简的内容看完了。
内容很简单。
汉化令颁布后,依旧有人欺压鲜卑人,其中最严重的一人直接将一名可入汉籍的鲜卑人杀死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杀人者叫何恒,乃是并州大族何家的二公子,同时也是当朝大将军何进的远亲!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何进完美演绎了这句话。
这个并州何家,其实跟何进的关系并没有那么深,其亲属关系早已在八代之外。
但何进无所谓,他屠夫出身,身份卑微,就是享受那种受人吹捧的感觉。
并州何家就是这样靠着何进发家的。
随后何家又将皮草生意做遍整个并州,并与内地商贩也形成了稳定的交易链。
这次的何恒只不过按照惯例,去其旗下的一个皮草铺巡视一番。
没想到闹出了人命。
“主公,这个并州何家不足为虑,但当朝大将军何进,咱们必须慎重对待!”陈宫说道。
秦逸没有说话。
思考良久后说道:“不管何进,这个何恒必须将其斩首示众,否则这汉化令便是有名无实之策了!”
“那,大将军何进那里怎么办?”陈宫问道。
“哼!他何进是大将军,我就不是吗?若是他想因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与我秦逸对抗到底,那我也不是吃素的!”秦逸冷冷地说道。
任他何进在朝中如何风光,也无法管到并州这么远的地方。
而且,自己与何进同为大将军,何进还没有资格给自己穿小鞋。
只要刘宏向着自己,只要自己操作得当,那就完全可以无视何进!
“臣这就将命令下达下去。”陈宫躬身告退。
“去吧。”
......
西河郡。
何家。
“什么?那个逆子又杀人了?”何家家主何丰难以置信地说道。
这个逆子刚刚解除禁足,还没半月,居然又杀人了!
“是的家主,二公子如今已被高鹿县县令给羁押了,请您出手救救二公子吧。”仆从说道。
“混蛋!气死老夫了!这个逆子这次杀了什么人?”何丰问道。
“一个鲜卑人。”
“什么?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何丰大惊。
他很清楚秦逸最近颁布的政令。
一般来讲,政令刚刚颁布的时候,都会拿些典型案例来让百姓信服。
这次,自己那个不孝儿怕是撞枪口上了!
“来人,准备笔墨,我要给大将军何进书信一封!”何丰说道。
很快,何丰就写好了给何进的信。
“你须快马加鞭,直送洛阳大将军府,我儿的性命全在这封信上了!”何丰沉声说道。
“小人定当全力赶路,必不负老爷厚望。”
“好!事成之后,赏十金。”
“诺!”
看着离去的家丁,何丰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大儿子早年夭折,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二儿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
接下来,就是要为自己的儿子以及大将军何进争取时间了。
“来人,备马,我要前往高鹿县。”
高鹿县属于西河郡下的一个小县,只不过其地处并州中部,属于商道的交接处,所以其繁华程度,比一些大县更甚。
高鹿县的县令叫于开,乃是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头。
到了他这个年纪,为人处世极为圆滑。
在于县令羁押何恒之后,便向上面递呈了文书,请上面定夺此案。
另一边,于县令又将何恒好吃好喝地供在牢中,以防得罪何家。
当何丰来到高鹿县,看到自家儿子的待遇后,他很满意。
于是偷偷给了于县令百金,以示谢意。
于县令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于县令,你可得明察事情真相啊,我儿生性敦厚,怎么可能当街行凶?定然是有什么隐情在里面。”何丰说道。
“何家主勿须着急,我也知道令公子行此事定然有所隐情,不过我人微言轻,尚需上头下达命令才行。”于县令说道。
其隐藏意思就是让何家先去搞定上面,他这里一切好说。
“哈哈哈!于大人真乃大汉百姓的父母官啊,甚好,甚好啊!”何丰大笑着说道。
只要自己儿子没有收到虐打,那就当是给他禁足了,让他好好尝尝失去自由的滋味,以免他到时候再犯错!
“呵呵,何家主廖赞了。”于县令说道。
随后,两人相谈间回到了府衙。
两人刚刚进入府衙,一封文书便被送了上来。
“县令大人,刚刚上头派人送来了文书,请您过目。”一名衙役将文书呈上。
于县令接过文书,打开看了起来。
当看到上面的处理结果时,于县令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何家主,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