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接着又笑着回道:“我知道夫人家里不缺好药,只是我带来的都是些成药。是平日里,让我家夫君的表妹按着方子配的,多是些止血、解毒的,还有一少部分治疗高热风寒的。夫君之前曾经拿到禁卫军那边试验过了,药效虽比不上宫里专门配置的,但是却比外头药房里的要好一些。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很是凶险,夫人让国公爷多带一些这个,你也能心安一些。”
听了她的话,徐氏这才打开包袱看了看,只见里面分别放了一个个的小木盒,每个盒子里装的药都不一样,上面都贴了标签,标签上写着药名和药效。徐氏大致数了一下,里头足有二十多种成药,可以说一些常见的病症和小伤小痛的,可以用这包袱里的成药应付了。
徐氏这才点头道:“我虽然也备了一些,但是远不如你这些种类齐全。战场上,这些药都是能救命的东西,这会儿我也不和你客套了。”说完徐氏重新将包袱系好,命人好生放到一个乌木箱子里,和给成国公的行礼放到一块给他送过去了。
新帝正式下了旨意,封成国公为正一品的平北大元帅,总管辽阳卫御敌事宜。从领旨到出发,统共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即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辽阳卫形势已经不容乐观了,自古以来兵马不动,粮草先行,大军即将开拨,至于粮草军资等物则可以稍稍延后。
暮云陪着徐氏去城门外送了一下成国公。
徐氏与成国公夫妻多年,即使曾经有过嫌隙龌龊,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感情自然也是深厚无比。与上次出征西北不同,这几年单雄上了年纪,鬓边添了几丝白发,面容添了几分老态。徐氏叹息一声:“多余的话,妾身也就不多说了,只愿夫君能平安回朝。”
成国公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不过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此刻从成国公的嘴里说出来,却犹有千斤之重。
尤其是周围都是前来送行的亲眷,有那沉得住气的,自然也有沉不住气的。有人低声哭了起来,开始只是零星几个,后来哭的人越来越多。
就连暮云也被这沉重的气氛感染,禁不住湿了眼眶。古来征战几人回?说的就是现在这样,战争是残酷无情的,没人知道这批军队出去,还能有多少人能完整的回来。
朝中那些文官却还总是嫉妒武将升迁的快。可是,他们怎么不想想这军功,这前程,哪样不是他们拿性命在战场上博来的?
成国公深吸一口气,叮嘱道:“我走的匆忙,也未来得及去给皇后娘娘辞行。你有空进宫的时候,替我问候娘娘一番吧。”徐氏忙点头应了。
成国公又看向自己二弟:“我走之后,这家里的内外事务就都交给你了。”二老爷知道他的意思,郑重应了下来。
眼瞅着天色不早,成国公便下令开拨,大军全速前行,估摸着能在三个时辰以后到达武平城。他此次亲率的士兵都是从京畿大营和京城附近卫所抽调出来的七万精兵,还有附近几个州的三万精兵会从当地那边直接前往辽阳卫和他汇合。
成国公戴上盔甲,转身踏上战马,大手一挥,军队中便响起了集结的号角声。众将士纷纷与亲人话别,整装待发。大辕治军严明,集结号声不过响了半刻钟,整个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成国公再一次看了一眼单家众人,微不可查的冲这边点了点头,然后一马当先,飞奔而去…
许久之后,暮云再想起这次送行的场面来,依旧是叹息不已,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
直到大军远去,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徐氏才转过身预备回家。
暮云上前宽慰几句,又问:“夫人若是有事,只管让人去叫我,您也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徐氏微笑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这男人去了前头打仗,我自然会在家帮他守好大后方,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
虽说徐氏看上去很坚强,但是暮云是到底放心不下。只是她自己身上都有一大摊子事,不可能撇开家里的去成国公府陪着徐氏。回家以后,暮云还叹息了好久,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暮云觉得自己有空还是多去看看徐氏罢。云嬷嬷和徐氏主仆情深,早就在徐氏回去的时候就在成国公府等着了,其实暮云的担心还有点多余了呢。
第二日,暮云带着小南瓜去成国公府看望徐氏时,正遇到永昌郡主也过来了。原本永昌郡主和傅家是预备今年成亲的,亲事便会有些赶。只是正不巧,这会儿赶上国孝,亲事只能延后了。
别说是一年了,就是三年,傅家也是愿意等的。毕竟是永昌郡主的女儿的当今新皇的表妹,分量还是很重的,而且永昌郡主与新皇后关系不错呢。
暮云见到永昌郡主,忙行礼问安,然后笑道:“没想到郡主您也来了呀!可是可是来看夫人的?”
永昌郡主笑道:“你这不是废话吗?除了看她,我还能看谁?”转而又说:“唉~她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
暮云闻言,也说道:“可不是嘛!战场上刀剑无眼,危险得很。不过郡主怎么没带县主一起过来?别整日把姑娘关在家里呀!”
“没有,她这几天小日子来了,不方便出门…”
永昌郡主这话一出,暮云恍然大悟了一番。
俩人作伴进了成国公府,随着引路得丫鬟到了碧桂院。
俩人进了屋,徐氏便笑道:“你们怎么一块儿来了?真用不着这么担心我,都这么多年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暮云与永昌郡主对视一眼,然后笑道:“我和郡主过来看看您还不好么?”
徐氏不想理她,见了一旁的小南瓜连忙招手让她过来。小南瓜本来就认识徐氏,自然乐颠颠的过去了。
永昌郡主这时突然感叹了一句:“看来我是白担心了,在你眼里我这个老婆子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呢。”转头又对暮云说道:“你瞧瞧,咱们来了这么久,她不说让咱们做一下,只知道看着年轻可爱的孩子。想来咱们是人老珠黄,不得咱们成国公夫人的眼了。”
暮云也装模作样的唉声唉气的说:“可不是嘛!”
徐氏闻言笑骂:“你们少在那边一唱一和了!我就是乐意看着倪年轻漂亮的小人儿又如何。”
“不如何!你随意看!”永昌郡主怼了一嘴,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了。暮云也顺势找了个位置坐下。
宫里单婧妍这边,听闻父亲挂帅出征,单婧妍心里也不是不担心的。昨日差一点就想要出宫亲自相送了,只是被身边人给拦下了。她如今已经贵为皇后,成了大辕新国母。这个身份在旁人眼里似乎是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耀和权力。可是只有她自己和身边人才清楚,这荣耀和权力背后暗藏了多少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一不留神就要粉身碎骨。
中宗皇帝殡天还不足两月,单婧妍冷眼瞧着有一些人家已经等不及,开始蠢蠢欲动了。这半个月以来,借着给太后请安的名义,新皇在后宫已经接儿连三“偶遇”了陈家和裴家的两位姑娘。
只是大辕向来以仁孝治国,皇帝作为一国之君自然要做足表率,因此总要守足够三年的父孝,才会筹备后宫选秀的事宜。
单婧妍冷笑一声,这两家的姑娘可都不年轻了,再等上三年,那都成了妥妥的老姑娘了。一般的宗亲王公,只需守一年国孝,便可自由婚配。单婧妍心里好奇,不知道一年之后这两家会拿什么理由和借口来拖延女儿婚事呢?
这些念头也不过在单婧妍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便丢到一边去了。如今最让她担心的自然是远赴辽阳卫的父亲。只是,这会子隔了千山万水,她也只能在心底默默的祈求父亲平安归来。
至于选秀不选秀的单婧妍还真不在意,反正她有三个嫡子,新皇早就不能生了,就是再多女人进宫,没有子女傍身,根本就威胁不了她的地位。就算幸运怀上了,那也越不过她去。
单婧妍除了担心父亲之外,她也担心母亲自己在家,于是她便打发了宫人去国公府看了一下。听宫人回来说,云嬷嬷带着暮云家的女儿小南瓜俩人都在国公府陪伴母亲时,单婧妍便在心里默默舒了口气。父母这边暂时都不必她操心,于是她便把全部心神投到宫务上面。
太后虽然放权放得很干脆,可是先帝的一些妃嫔在宫里待的时间比太后还长。许多人手里都还握着不少的权利,要不然陈家和裴家的姑娘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偶遇”新帝。这宫里若是没人给她们递信,单婧妍才会奇怪了呢!
说实话,单婧妍倒是不在乎这些女人卯足了劲头去勾引她的丈夫,只是如今这后宫之主是她,那么在她这一亩三分地里,就决不允许有任何人在她的掌控之外。
那些妃嫔不过是些先帝遗孀而已,若是她们安分一些,她自然不会吝啬那些供奉银子。若是当了寡妇,还不知道收敛,那么她不介意出手敲打一下对方。
成国公府这边,徐氏留下暮云和永昌郡主在府里吃了顿便饭。饭后,徐氏留下了小南瓜,暮云想着云嬷嬷也在,便同意了,让人回去收拾一些小南瓜的衣裳过来。
徐氏拒绝了,就说小南瓜在她这儿不缺吃穿,不用暮云特意回去送衣裳过来了。暮云想想也就随了徐氏的意。
这会儿已经晌午了,徐氏让人带着小南瓜下去午睡。见人走远了,徐氏有些遗憾的说:“因着先帝殡天,嘉善那孩子的好日子又要往后延,真是可惜了。”
永昌郡主笑着回道:“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我原本就觉得她这婚期订的有些急。嫁妆都弄得不够精细,这会儿婚事延后了,多出来的时间正好够我好生给她备上些细致东西。”
徐氏点点头问:“那她的家具什么的都已经弄好了吧?”
永昌郡主点头应道:“木料是一早就备好的,都是一水的紫檀和黄花梨。年前定了亲事,我便急忙忙的找了好工匠来做,原是预计着今年成亲,因此工匠们日夜赶工,如今已经做好了,现在主要是晾干一些,上上漆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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