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香已经下到了十八层的地方,这里显然已是她能下的极限之地。
几乎要靠灵力吊着才能勉强移动的她,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角落里的黑无常看到她很是惊讶:“你怎么下这里来了?找死吗?”
“来救你。”崖香跌跌撞撞飘过去,还没等近身就已经跌倒:“看来这鬼域还真不是随便能来的地方。”
“你快我回去!这里待久了会损耗元神的!”
崖香明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但还是尽力伸出手指向锁着他的铁链:“这链子怎么解?”
“你解不开的!”黑无常着急地险些就要拿脚去踢她:“老白怎么回事!怎么能让你下到这里来!你快回去!”
她撑着地面缓了一会儿后,这才在原地坐好,双手挽花般地掐了各界诀:“你不用瞒着我,再关下去你也快不行了。”
黑无常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因为一时情急,露出了一双已经几近透明的腿。
传闻鬼魂之体皆是半透明状,但当他们完全透明化之时,便是他们消散的时候。
而现在的黑无常的腿已经几乎看不见了,即便身为这个位置的他,也还是无法抵挡这鬼域里的阴气,若是再待上一段时间,就只剩下空空的铁链了。
祭之所以敢这么耗着,也是想等着他自己被这鬼域给侵袭,这样一来,他不必出手来承担反噬,又能解决了这个一直以来最看不顺眼的。
只是他和黑无常都没想到,这侵袭之势如此之快,短短数日,就让黑无常变得如此。
“没用的。”黑无常见崖香指尖的灵力化为了一把尖刀,一下一下地劈着铁链:“他使用了鬼君的禁术,你解不开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捂着胸口咳了咳,未免黑无常担心硬生生地将那口精气给吞了回去,而后祭出背上的星蕴之力,再次朝着铁链打去。
黑无常看着她拼尽全力的样子有些感动:“那个脏兮兮的小丫头长大了,能独挡一面了。”
“我这个上神做得极苦,没什么朋友,也没几个人能理解,好不容易有一个几万年不见都还是顾着我的,自然得救。”
垂头笑了一下,黑无常抬头看着无尽的鬼域高墙:“其实你值得被善待。”
不知是想要缓和她的情绪,还是发自内心想要说一说话,黑无常突然开始如白无常那般念叨了起来。
“我一直觉得我们远离你是为你好,殊不知这样反而造就了你现在这般执拗的性子。”
“老白常说,那个泗水河畔的小丫头早已经长大了,她已经成了一个受世人敬仰的上神。”
“我之前一直不信,因为我觉得你本性率真,不该是被凡尘俗物所能改变的,但现在看来,这世间终究对你不太优待。”
崖香以心镜视物,所以她并未抬头:“有什么煽情的话等出去之后再说也不迟。”
“来不及了…”黑无常看着自己正在加速透明的身子:“你别强求了。”
强求?
没错,她一直在强求。
她要起死回生,她要搜寻神器,她甚至要搅动三界安宁…
这些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偏偏是她一直所求。
似乎又看到了长言化为一滩水消失在她怀里时的场景,那种强烈的心痛之感再次袭来,她绝不能再让任何一个人因为她而死。
想到此,她猛然抬起头,双手掐诀开始默念:“诸天神魔,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你…”黑无常刚想说话,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镇住了。
只见崖香的背后突然爬出了许多火凤朝着铁链撞去,它们犹如不怕死一般拼命以身躯撞击,一个化为黑烟,其他的就立刻赶上去。
强烈的撞击让整个鬼域都开始颤抖,让祭不得不停了了手:“这是什么?”
菘蓝见此场景眸中一紧,加快了对祭的攻击,让他把注意力又放了回来。
她还是用了这个法子。
身在鬼君殿的菽离感应到鬼域的灵力大盛,无奈地摇了摇头,心知她这是在弥补当初失去长言的过失,只有这样拼尽过一切去救过一个人,才能让她心中那份被埋了许久的愧疚能少一些。
黑无常看着那些火凤一只只地陨落,又看着她不断催化着更多的火凤出来,眼睛不由得感到有些酸楚:“我不过是个与你有过几日交情的鬼,你这又是何必?”
“闭嘴!”
崖香说话之时,已然吐了好几口精气出来,而她的耳后也有了些变化,不停地有如同星点般的光芒在散发出来。
她这是拿着自己的魂魄在拼…
而那些铁链也松动了不少,不少火凤化为的焰火烧了上去,将那本来粗如手臂的链子烧得细了不少。
而此刻的崖香已经被剧痛折腾得说不出话,耳后不断散发的是她的精气和修为,还有她的魂魄…
而黑无常稍微能动了一些后,想要伸手将她耳后不停散着的东西拢回来,却只能眼看着那些金光点点的东西在指缝间流逝。
“崖香!停手!我让你停手你听到没有!”
再不停手,她会当场魂飞魄散!
而她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他!
仰头大喝了一声,她用尽全身力气加在火凤上,随着耳后加速消散的金光,她浑身犹如被火焰包裹一般燃烧了起来。
“啪”,铁链终于断了。
黑无常急忙爬过去想要帮她,却发现她身上的烈焰犹如地狱之火一般,让人不仅无法近身,甚至还会轻易地点燃周围的任何一样东西。
他以鬼族之术想要灭火,没用。以仙术来灭火,还是没用。
在这些火焰面前,似乎世间的一切都无用,都只是可以提供燃烧的养料一般。
“崖香!”黑无常此刻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被就此烧得灰飞烟灭,径自爬进火光之中,以双手捂着她的耳后阻止着魂魄的消散:“你看着我!”
“啊…”
她什么也听不到,只能传出惨烈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