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香还是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拱了拱手:“希望娘娘能说到做到。”
“也希望你能信守诺言。”
嗤笑了一声,崖香弯下身子看着天后的眼睛:“还请问娘娘,崖香许了什么诺言?”
“你方才说…”天后急忙收回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十分气恼地将手中的剪子丢开:“罢了罢了,与你说这些作甚。”
“娘娘放心,崖香一定说到做到。”
不再戏弄她,崖香算是应了自己之前说的话,点了点头后直接转身消失不见,不过一瞬,天君就已经负手走了进来:“天后怎么还没梳妆?”
等到崖香回到赤云殿时,正好看到祁川探头探脑地在殿外张望着。
“你怎么来了?”
“我…我是来投靠上神的。”
崖香掐指算了算,自己那天不过是抹去了他对菽离说的话的记忆,却忘了这一茬。
殿内还有情况未明的菘蓝,十分排外的落羽,他要是来了,就别想再过清静日子了。
“你乃神界上仙,又是天君直属麾下,来投靠本尊作甚?”
祁川笑了笑,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特地掏出了从仙居里搜罗来的各种丹药、法器:“您也知道,哪日我在天君跟前就站了您这边,除了您这儿我也没地方可去。”
“菽离神君呢?”
“他…算是彻底颓了。”
崖香转身想进殿,但听到他跟上来的脚步后又止住了脚:“这样,你去替本尊做件事,做好了,这赤云殿以后就是你的依仗。”
“但凭上神吩咐。”
“什…什么!”祁川听到了她的要求后,吓得惊声大喊起来:“这…这怎么行!这这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做与不做在于你。”
说完后,崖香给他空间让他去想明白,自己倒是脚步轻快地走了进去。
一入主殿,就正好看到落羽与菘蓝“针锋相对”的画面。
岁月静好的菘蓝正在提笔作画,对一旁冷言冷语的人丝毫不在乎,只是看到她进来后莞尔一笑:“回来了?”
恍惚之中,又似乎看到了长言一般,曾经他也是这样一边作画,一边等着她回去,每每此时,都会让她有一种家的安定感。
这在落羽看来,却觉得他分外矫情,魔君不爱弑杀反倒爱起了作画,特别是他那油盐不进,怎么也挑拨不起情绪的性子更是让他懊恼。
这样的人要么没心没肺,要么超脱凡尘,着实不是个好对付的对手。
“你二人…倒是挺合得来的。”她摇着团扇坐下,看到落羽端来的茶和菘蓝作的画同时递到眼前,不得不放下扇子,一手接过杯子,一手拿过画作,一边品茶一边品画。
她绝不是想两边都要抓的心理,而是此时的她思绪很乱,若是没能安抚好他们,让他们吵了自己,那才是得不偿失。
就在去找天后之时,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个东西。
菘蓝之所以性子越发像长言,无非是因为他身负长言魂魄,言行举止皆会被其影响,这点倒是与那鬼上身有些相像。
至于落羽,他为何不像,还反其道而行之,一方面是因为魂魄不全,他或许正好继承了长言一直以来从没有出现过的性格,一方面定是因为血族的图谋。
血族做了一连串的局,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杀她取她的心这么简单,从落羽被送到自己身边,长言莫名其妙以鬼之身现世,再到夕照与血族的勾结,甚至兰斯之前的一番作为…
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个局。
这个局把落羽推到了明面上,却也藏进最暗里,他就是那个先驱,一个以身试验的血族第一人,一个被他父亲操控至今的可怜人。
崖香之前一直不敢确定他的想法和心意,唯恐这个心思一向都多的人太擅长掩饰,掩饰得连她都给骗了。
但在看到现在的菘蓝之后她这才算是明白了,若长言的那一魂一魄早已在他体内,那他对某些人、某些事的偏执也能解释得通了。
就如同人有两面,他们往往是两个极端,如今菘蓝承了好的那一面,而落羽就…
这也许就是他父亲的愿望吧,一个恶的灵魂总比善的更好操控,因为无需对他进行洗涤,他就知道该为了目标而进行无尽的杀戮。
杯里的茶饮尽了,画中的意境她也看明白了,一下理清头绪之后难得有了些轻松感之时,周遭的空气突然开始变冷,一阵一阵的寒气从地面上渗透出来。
将杯子重重地搁在桌上,崖香十分地无奈,这日子怎么就不能多消停几日,刚刚放松一些事儿又来了!
一层细细密密的黑雾从地底爬起,惊得菘蓝立即起身戒备,倒是崖香没什么戒备,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不必紧张,熟人而已。”
落羽见菘蓝那十分紧张的样子感到好笑,学着崖香那悠闲劲儿给自己续了杯热茶:“怕不是熟人,而是熟鬼吧。”
“嗯,不错,有进步。”崖香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果然,当那层黑雾散去后,可以看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慢慢走近,他们都戴着高高的帽子,还吊着长长的舌头,手里举着各自举着一根手臂上的白色棒子。
落羽抬眼瞧了一下,只见那白色的帽子上写着“你也来了”,黑色的帽子上写着“正在捉你”,不由觉得好笑:“这二人是在扮阴阳二相?”
崖香瞥了他一眼:“慎言,这是黑白无常二位鬼差。”
他虽来自西方大陆,却也听说过黑白无常的传说,这鬼界虽然堕入了地底,所有的鬼族不入轮回是无法爬上地面的,但这黑白无常却不同。
他们可以自由行走于三界之中,按照命薄上的内容捉拿那些该走却还没走的人或者神仙…
就连不入轮回也不会成为鬼身的魔族,也不得不忌惮他们几分。
毕竟这二位曾经就是修炼的仙者,为了守卫三界秩序,也为了天下大道而自愿殉身为鬼,是天上地下都比不过的无上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