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此刻已经完全没了理智,在失了挚爱的同时还被人戏耍,这换做谁怕是都无法冷静,所以他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
作为鬼君自然与寻常的鬼不同,他的双肩仍存有魂火,所以他便以魂火为祭,换了一瞬的修为大涨,给了崖香足以致命的一击。
落羽看到他摘魂火时已经料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向祁川要了个可以飞身过去的心诀,立马瞬移了过去。
崖香也没料到他会如此拼命,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冷静沉看着他,就在准备起阵接招的时候,落羽骤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以身为盾,硬生生地替她接下了这记重击,险些连胳膊都飞了出去。
崖香拦腰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你做什么!”
“我是血族之身,不怕死的。”
心间似乎有什么在绽放,温热的气流游走在眼眶,化为一滴眼泪落了出来。
三万年了,她终于又遇见了一个愿意为她以命相搏的人。
长言为她魂飞魄散,菘蓝为她屠杀天下,都没有这个孱弱的落羽更能触动她坚硬的内心。
他灵力微弱又有重伤,即便身负部分混沌之力,也不过及她万分之一的力量,但就是这样的他,还是未做犹豫,以身相挡。
挥掌打向夕照,直接结束了这场战斗,崖香揽着落羽落地,看着已经没了动静的他失神。
趴在不远处的夕照突然笑了起来,他伸手指着她:“能换得你也失了心爱之人,倒也值得了。”
心爱之人?
落羽何时成了她心爱之人?
这不由自主从眼中迸发出来的怜爱,连她也未曾发觉,指尖轻抹着他的眉心,指下的轻柔,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柔情。
他不是第一次为她伤,但这次却莫名地让人心动。
祁川急忙跑过来扶起落羽,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先将他交给我,上神先去处理的别的事吧。”
“好。”
崖香面色苍白地站起身,冷冷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夕照:“你可知上一个伤他的是何下场?”
“呵…”
右手幻出青剑,再抛至半空分出一百零七个分身,她不过眯了眯眼睛,那一百零八把剑便直接对着夕照穿身而过,每一处都给他带来了彻骨的疼痛。
但她却没让他灰飞烟灭,而是召回了所有的剑,再次对他穿身而过。
祁川扶着落羽看着这一幕时,身子抖了好几回,这位上神发起脾气来真是不得了…
待夕照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时,她终于停了手,负手看着他:“不知好歹的东西。”
夕照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神涣散地趴着。
抬头看了看,崖香提着夕照的后颈就返回了那个黑洞之中,将他扔到地上后,她双手结印从掌心之中幻出一团白光扔在地上。
“这是本尊抽出来的知鸢神识。”
“她…她还在?”
“嗯。”崖香侧身看着地上的白影:“如今她已成了鬼,和你倒是极为般配,本尊便做主将她赐给你。”
“怎么…怎么会?”
看见知鸢后,夕照终于有了些力气,爬去她旁边细细看了看,的确是她没错。
“你二人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本就该是灰飞烟灭,本尊做出这许多来,便是让你二人既受了责罚,又瞒了神界,还能有一条路可走。”
“你为何这样做?”
崖香却不回答,只是垂眸看着他们,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她本来的打算的确是要这二人付出代价,但又在想起长言后软下了心。
神界绝不可能容许他二人还存于世,所以她只能先抽出知鸢的神识,再搞出一场大戏,让所有人都以为知鸢神魂俱灭,也顺带圆了夕照的一腔深情,让他终于可以和她相守。
她替知鸢炼化成鬼,让她再无法回头,也算替夕照做了他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她算好了每一步,却偏偏在落羽那里出了错漏,只要她接下夕照的一击,那便可以以重伤为名,也放了他离去。
夕照伸手抚着知鸢的侧脸,稚气的声音也缓和了下来:“你为什么不早同我说,这样我也不会下如此重手。”
“不逼你摘了你的鬼火,神界哪会放过你?”
“原来上神早就想好要成全我。”
“本尊虽嚣张跋扈,但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虽然算计了本尊和水神,但本尊愿意以德报怨。”
慢慢抬起头,夕照这才仔细打量起了她:“你和传闻中的那个战神还真不大一样。”
“去吧,带着她回去鬼界,再也不要露面了。”
看着崖香已经抬步欲走,夕照终于翻身坐了起来:“等等,我或许有法子能织好水神魂魄。”
背对着夕照的崖香莞尔一笑,她要的东西终于到了。
“哦?你有法子?”
“我还不确定,待我回去细细查探清楚,确定之后我自会来寻你。”
崖香点了点头,指了指头顶:“把你的兵带走。”
“你不怕我食言?”
“你不敢。”
看着她的背影,夕照拿出剩下的混沌珠碎片推了出去,无力地笑了一下:“混沌珠你拿去,以此滋养水神魂魄,日后定有助益。”
待她离开后,夕照这才慢慢抱起知鸢,抬头看着正在被慢慢封住的洞口发呆。
他是真的没有料想到她会这样做,周全又妥帖,既解了他多年来的心结,也给他寻了一条新路可以走。
她这样做是为了让他把责任推在她身上,这样知鸢醒来后发现自己已成鬼,也不会怪罪他,而且没了神界的监察,他会有很多时间去和她相处,慢慢去让她释怀。
今天这么大的动静神界必定已经知晓,她冒着自己重伤的风险做戏,反而让他欠起了她的人情债。
这个上神啊…与以前真的大不同了,她好像多了一种叫人情味的东西。
返回地面后,崖香扫了一眼四周,见所有的鬼魂已经被召回,这才走向祁川,看着他扶着的人轻声说道:“他伤得极重。”
祁川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她,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出声,毕竟这个血族已经不是伤得极重的问题,而是…彻底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