菘蓝脸色未变,连放在案上的手都没有移动分毫,只是浅笑看着对面,见她只在虚空里一抓,那躲在暗处的黑影就被扯了出来,自动将脖子送到了她的手里。
“好大的胆子,敢听本尊的墙角!”崖香一怒,连这赤云殿都抖了一抖。
打探了一眼这个埋在宽大黑袍之下的影子,菘蓝抬起一根手指掀开了袍子:“上品影子?”
魔界有一族类最擅隐藏,唤为影子,他们无魂无魄也无五识,因是这魔界中的魔气孕育而生,是为跟踪探听的好手,其中又分为上中下三品,越是接近上品,越是隐藏功力强大,几乎可以与周遭空气融为一体,人神不识,千万年来,若不是他们没有自主意识又数量微少,怕是早已成了魔界主宰。
就连菘蓝,也没有发现其踪迹,若不是崖香的这一反应,怕还真着了道。
“上品…”崖香好笑地看着在自己手里挣扎的影子:“魔界现存的上品影子没几个了吧?”
“我来吧,别脏了你的手。”菘蓝起身拿过那个影子,只是将手放在他的头上,那个影子就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浑身冒出一阵阵白雾,不一会后,就化为一缕白烟消失不见。
“你下手也太狠了些。”
话虽这样说,但方才看着他这样的动作时,她也并未阻止,这会儿添这一句,不过是替他惋惜就这样折损了一个好手。
“无妨,惹得你不快也不用再留。”菘蓝手里拿着一块黑玉雕成的小令牌看了看:“沙华?”
“沙华?那个喜欢了你千年,日日求着要嫁于你的小丫头?”
崖香的这一打趣,倒是让他恼了起来,若不是看在她一脉世代都是魔界最势大的魔将,他早就把那个不过才一万来岁的沙华给扭了脖子。
“她不配被你提起。”菘蓝将那块牌子收好,看了一眼正在看自己笑话的人:“神界此番派人来又是何事?”
“还不确定,不过安生日子到头了。”
越是这种时候,崖香越是勤奋,几乎将时间全部用在了修行上,即便是落羽看着,也觉得她实在是有些激进了。
不过五日,神界果然再次派了人来。
看着昔日与自己浅笑长谈的菽离站在对面,身后跟着两个浑身白衣、神情淡漠的仙君,崖香勾了勾唇角:“神君来此有何贵干?”
捏在手里的玉帛紧了紧,就在临近掐坏的时候他终于松开手,抬头苦笑了一下:“奉天君之命,命崖香上神去往人界青城伏妖,即刻动身不得有误!”
“本尊若不应呢?”
那两个仙君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应,同时向前两步拱了拱手:“天君之命不可违,还望上神慎重。”
四周突然平地生风,卷起她的发丝和衣角,在风中纷扬的秀发和她的性格一样,嚣张跋扈,难通情理。
其中一个仙君眨了眨眼睛有些害怕,朝着菽离的方向靠了靠:“神君,该你发话了。”
“崖香…”他看着她的眼睛里划过一抹痛色,连嘴角都不自觉地微微抿起:“你看过这个就明白了。”
将手里的丝帛递过去,菽离不忍地别开头,似乎已经料到了她接下来的反应。
展开丝帛,里面空无一物,但慢慢地爬出了一抹光雾攀上她的手指,和菘蓝送的那柄扇子一模一样!
熟悉的感觉一下袭来,不比扇子微弱的感应,这块丝帛上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用揣测和怀疑,是他…
四周的风骤然停了下来,配合着她微微发抖的手,还有那微红的眼角一起沉默,菽离走近了一步,看了看她手里的丝帛:“不论真假,你应该想去亲自看一看。”
“果然…天君在这一茬等着的。”
落羽悄无声息地摸索到殿门附近,本来只想看看是否需要煮茶的他,实在是无法抵挡这大片的仙气席卷,喉间一股血腥气上浮,捂着嘴咳了出来。
方才还在害怕崖香的仙君立即转眼看过去,只稍加掐了掐手,便推测出了他的身份,立即站直了身子,以睥睨天下的姿态朗声道:“还请上神解释一下,为何在您的仙居里会有一个血族?”
崖香这会儿才从丝帛上回过神看向落羽,见他似乎也被吓到,一脸担忧和害怕地缩在门后,只留着半截手指在门板上发抖。
“本尊做事何时要向你一个小小仙君解释了?”
“上神自然不必向我等解释,但是天君若是知道上神处收留了一个血族怕是不好,不如由小仙来替上神解决了吧。”
说完,他一挥衣袖幻出一把桃木剑,在左手食指上一滑,染上一抹淡青色的光晕,飞身朝着落羽刺去。
菽离看着这个场面并未阻止,毕竟这个血族被神界的人发现,的确难逃一死。
但崖香却动了身形,只晃了晃,便已落到了仙君的面前,右手两指截住即将刺到落羽心口的桃木剑,稍稍用力,桃木剑便短成几断掉在了地上。
仙君没有料到她会出手,立即右手掐诀退后两步,避开了她不轻不重的一掌:“上神这是何故?竟要护着一个血族?”
“这位仙君好大的本事,竟敢在赤云殿动手,是当本尊作古了吗!”崖香厉声一喝,连菽离都晃了晃。
“区区血族,竟也让上神如此维护,看来这万年来的风雨吹打,竟也没让上神清醒些,不知长言上神当初的魂飞魄散值不值得?”
此话一出,一下便戳到了她的最痛处,揭开了她内心深处被掩埋的伤痛,再没有明面上虚伪的敷衍,她双眼发赤,周身真气四散,卷起一阵又一阵狂风。
菽离见状心说不好,急忙走过去拉了那位仙君一把:“上神莫要动怒,他是天君派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崖香就已经有了动作,直接略过他到了仙君面前,右手提起他的脖子到了半空,左手曲指化为五支细如手指般的尖刀,直直朝着他的面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