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串儿心里一激灵,手上的咖啡勺一哆嗦溅了几滴滚烫的液体出来,付康略显得意地给孟串儿递来了纸巾。
孟串儿定了定神儿,云淡风轻道:“我为什么相信你呢?”
“很简单啊,你直接问问于畅不就行了?钱一明是他亲舅舅,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证明这个很容易,但是我建议您先不要问。”
孟串儿低头,不置可否。眼前的这个付康无论如何都得用,现在的状况失了于畅等于失了一条臂膀。
若钱一明上位自己就只能琢磨着换工作了,券商目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有那么多工作机会可以挑剔。
可是付康鬼精鬼精,这种人是不可能完全信任的,怎么用他孟串儿根本就没想好。
“于畅是谁的人对我来说无所谓,我更关心的是,我跟付总您之间怎么合作。”
付康给孟串儿点了一根烟,嘿嘿笑道:“钱一明掌握了于畅就等于掌握了您手里所有的项目情况,您现在不告诉于畅您已经知晓了这件事,那么留着于畅就可以做一个反间计。
您可以琢磨几个项目,不用特别大,收益在一百万左右就可以。现在离六月份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您的能力足够琢磨出来这一百万。
然后您把项目放在我手里,目前周沙璧在压制您和钱一明,所以即使他知道我在做其他条线的任务也不会制止,让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我的项目,
等六月的最后一天,我再汇报说从承揽到完成全是孟总您的,这样您跟钱一明的业绩就从不相上下到相差一百万。
过了六月三十号那一天,大局已定钱一明就翻不出天了,您看我的计划是否可行”
孟串儿想了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付总您不会也是跟钱总这么说的吧?等到我俩把项目都放在您手上,您轻轻松松就可以来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您可真抬举我,就算您跟钱总一人放在我这一百多万,我全加起来能赶上您二位今年的零头吗?我前半年都没业绩,30号忽然窜上去傻子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好吗?”
“我跟您开玩笑的,那么付总,任何人做事都是有目的性的,您帮我的目的性仅仅在于踩钱一明吗?”
“这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还有另一个,我要做唯一的副总,并且我拒绝合伙人模式,我希望孟总您把地宇投行的模式换成大投行制度。
让兄弟们恢复正常的工作状态,有能力赚钱的不再被挤压被算计,我的收入也会随之成倍增长。”
孟串儿微微笑:“听上去非常不错呢,其实别的提议我倒不在乎,主要是付总您这句让兄弟们恢复正常的工作状态打动了我。”
孟串儿忽然变得很严肃,正色道:“我对地宇证券特别有感情,这是我离开媒体之后的第一份工作,我很感恩这个平台能接纳我,同时我觉得咱们券商虽然小,但是机制灵活人才辈出,所以我真的愿意为咱们地宇的辉煌拼尽我的全力!”
付康听得直皱眉,这特么的是在念述职稿子吗?两个人坐在咖啡厅里聊私事你装尼玛犊子呢?
孟串儿不动声色地把扣在桌子上已经调了飞行模式和语音备忘录的手机往付康坐的地方挪了挪——她其实真的是做调查记者养成的习惯,这个习惯跟阴险无关,仅仅代表自保。
在某一次孟串儿去采访XX佳缘副总裁的,对方客气之极,面对面地回复了采访提纲。孟串儿也按照正常模式录了音,回去之后储存了起来。
那是一篇舆论监督类的稿件,有很多人在婚恋网站上被骗,所以都在质疑该网站实名审核制的风控管理。而其又是一家上市公司,半年报的财务数据也极其难看,孟串儿精心准备了采访提纲直接登门面对面采访。
没曾料想稿子发出八个月之后,该副总裁向新闻出版总署递交举报信,说时光周报涉嫌编造新闻,并以“孟串儿从来没有采访过副总裁”为由请求吊销孟串儿的记者证。
巧的是当天微博热搜就爆出来这逼后院起火,他老婆实名举报他到处找外围,爆出一堆不堪入目的聊天截图。
孟串儿随手就是一个转发,然后直接艾特那位副总裁:“周总您是不是以为调查记者都像您想得那么弱智?我的工作录音是会保存两年的,您以为八个月我就删除了?
真是幼稚得可爱啊,本来想好好骂您,但是看到您如此饥渴,估计身体也不大好,还要面临家庭争端和财产分割,我就不把录音发布全网了,不用谢!版署那边还烦请您自己解释一下。”
从那次以后,工作场合跟任何一个不信任的人说话都保持了录音的习惯,付康实在无法属于孟串儿信任的那部分人,所以打从一进门语音备忘录就是开着的。
付康的心思再玲珑剔透也是猜不到这一层的,毕竟资本圈和媒体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圈子,而孟串儿的身份也很早就不是一个记者了。
录音这东西吧,没法作为法庭证据,但是作为日常证据却是绰绰有余了。付康若不对孟串儿下手,孟串儿只当这玩意不存在,放在云端长毛了都不带管的。
付康从咖啡厅走了之后孟串儿坐在咖啡厅半天没挪窝,于畅那张酷似小丰隆的脸实实在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了。
她不是没怀疑过,从第一次有个这么像李丰隆的人出现她就警铃大作。
可是一路下来,这孩子的专业、贴心、温暖还有…现在都不敢说叫不叫真诚的东西让孟串儿和婷婷时常会重叠成李丰隆的样子。
生吉医药有眉目的当天,三个人喝着牛二聊着天,婷婷油腻腻的小手往于畅脸上呼;出差路上夕阳余晖洒在两个累屁了的年轻人的身上勾勒出那么美好的画面;还有项目被抢走的那天…
那天于畅的表情…好像一直是低着头的,对!一直低着,但是他看上去是真的难过极了,也许这俯首之间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心虚的…
孟串儿咬着嘴唇,有点开始憎恨生吉医药这个项目,她不愿意承认她付出了不应该付出的重视和感情,更不愿意承[悠悠读书]认她错信了于畅。
于小山出事那天,于畅和婷婷脸上的焦灼是一模一样,久经沙场的孟串儿绝对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绝无可能判断错那份来自人性最深处的焦灼。
于畅啊,一起喝过酒,吃过肉,共患难,同欢乐,你是我的兄弟,不是吗?我知道你不是丰隆,虽然时常会惦念超哥和丰隆,但是你跟婷婷是我另一个战场的兄弟啊,是我宁愿生吉医药这个项目拱手送你也不愿意如今让付康戳破你的兄弟啊。
周沙璧现在的位置摇摇欲坠,就算孟串儿不对他下手,钱一明也不会留他继续的。付康有一点说的十分对,6月30号那天的业绩十分重要,这TM的跟赌石差不多。
这一刀切下去有多少翠,打算付出什么样的成本,怎样付出和什么时候付出都是个丝毫不能出错的艺术活儿。
可是孟串儿很难想象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于畅跟她公开站在对立面的样子。
而现在的曾婷婷几乎整日整日都跟于畅混在一起,前儿打电话还听见她逼着于畅陪着逛街去夹娃娃,电话里于畅嚷嚷着:“姐你快来啊,婷婷买了一堆衣服让我做跟班拎着。”
婷婷那么单纯,定是想不到于畅跟钱一明的关系。
可是若是现在就挑明了说,钱一明断了自己身边的眼线肯定只会更加防备,可是留着于畅做付康说得所谓的反间计像是吞了一百只蛆那么恶心。
于畅是一个背叛者,付康完全不敢信,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孟串儿一直坐到咖啡厅老板礼貌地撵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