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衍绝对自觉自愿地泡上了一壶野紫蓉茶,还很大方地替林国宾倒了一杯。
一切看起来都很融洽。
就是林太守觉得自己的茶盏小了些,叶衍的茶壶大了些,还有那罐子茶叶又消下去了一点。
“趁热喝呀,这茶不仅闻着很香,喝起来也是甜丝丝的。”
见太守端着茶发呆,叶衍热情地劝了起来,表现得像是个主人。
林国宾哭笑不得。
郡兵兵营。
沈衡冷冷地看着摆在面前的离营文书,双手攥得发白,心里早已是怒火滔天。
有了这份文书作保,若不是太守找到自己,只怕短期内他都无法知晓麾下有人逃营多日,至今未归。
更让他生气的是,这份文书的担保人竟然真的是刁无畏!
“传步兵营千夫长刁无畏过来。”
沈衡给自己的亲卫下达命令。
他阴着脸想了想,又道:“去两个人,好好看着他!”
很快,一身戎装的刁无畏就被带到沈衡面前。
刁无畏像是知道沈衡要说什么,低着头一声不吭,只等着他宣泄怒火。
“刁无畏,你还真是无惧无畏啊,你想害死老子?”
一想到这件事带来的恶劣影响,沈衡不禁怒从心起,他恼怒地指着来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狗日的东西是用屁股做出的决策?不知道这件事会给郡兵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会让老子多被动?”
刁无畏保持沉默。
沈衡怒火更胜,恨不得将手指戳在刁无畏的脸上。
“你狗日的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见自己的老领导发飙,刁无畏淡淡地看了沈衡一眼,道:
“一支燕回,多少军功,就这样让出去了。你堂堂司马当然可以无所谓,但也不能指责底下人的闹情绪,他们只是想多口饭吃而已。刁某为兄弟谋利不成,此刻说什么都是错的。”
“谋利!谋利!谋利!”
听到他这句话,沈衡的脾气彻底压抑不住地爆发开来。
他“砰”的一下狠狠地拍在桌面的文书上,整个人腾地从地上跳起,眼里全都是愤怒的火光。
“郡兵当到只想谋利的份上,你怎么不去做商人?!”
“商人?”
刁无畏癫狂地笑了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他冷笑道:“商人有没有我们自在,下面的兄弟不清楚,沈司马你还不清楚么?”
“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坐的高,就不管还在底层受苦的弟兄。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活。”
听到刁无畏提起底层士兵,沈衡满脸的怒火为之一阻。他也是从底层爬起来的,也经历过那些苦日子。
他冷哼一声,心中的气消去了些。
“你啊,早晚死在谋利上面!”
他看着刁无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不管怎么说,你暗杀叶衍这件事肯定是无法压下去的。等下你仔细交代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我派人押送你去郡衙,听候发落。”
刁无畏无所谓地笑了笑,看向沈衡问道:“我这样的行为按礼法来说,革职是一定的了,所以我不求沈司马替我说情。我就想知道大概要判几年?”
一想到自己带了多年的心腹接下来要受到的惩罚,沈衡有些萧索地坐下,道:
“三到五年不等,不算太长,挨一挨就过去了。这些年你捞了不少,就算丢了这千夫长的职务,也足以下半辈子滋润地过下去。”
“三五年,确实不算长。”
刁无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看起来是认命了。
大约两刻钟后,两名沈衡的亲卫押解着五花大绑的刁无畏离开军营,往郡衙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早先一直沉默寡言的刁无畏忽然低声地说话了。
“两位哥哥,咱们都是一个百夫长带出来的,是老熟人了,能否容我先回一趟家?”
“我这一进去就是三五年不能出来,我想给我弟弟交代一些事情,顺便告诉他一声,晚上不要帮我准备晚饭和留门了。”
“徐大哥,你怎么看?”其中一名亲卫问道。
旁边那名被人称作徐大哥的亲卫目光严肃地批评道:“这是公差,岂可容私情?”
刁无畏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笑道:
“只要两位兄弟肯帮我刁无畏这个小忙,别的不说,茶水费肯定是足足的。咱们都是沈司马带出来的兵,我刁无畏为人如何你们还不清楚么?”
徐大哥目光闪了闪,笑道:“说来也是。毕竟是同袍弟兄,咱们半年前还聚过餐呢,今日就卖你这个面子!”
他侧侧头,往身旁招呼道:“咱们掉头,先送刁千夫长回趟家。”
“哎,好!”
郡兵脚步如风,很快就到了刁无畏的府上。
五花大绑的刁无畏低声恳求道:
“带罪之人,怎可亵渎军装,我想换一身民装,望二位哥哥成全。”
旁边,他的弟弟刁无纪正热情地给两名亲卫奉茶,谈笑间不露痕迹地将两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入亲卫的怀中。
府上的谈笑声更大了。
此刻听到刁无畏的请求,徐大哥放下一口未动的茶盏,主动过来帮他松绑。
“哈哈,刁千夫长说的也是,穿戎装受罚确实丢我们郡兵的脸。”
“谢谢徐大哥。”
刁无畏脱着身外的革甲,口中说道:“不瞒二位哥哥,我手头还有一桩好买卖没来得及做,我怕我进去后没机会了,想分享给二位哥哥。”
“哦?什么买卖?”
姓徐的果然来了兴趣。
刁无畏神神秘秘地说道:“徐大哥你靠近些我就告诉你。”
徐姓的亲卫满脸期待地贴了过来,却没听到预料中的话语。
因为刁无畏将嘴巴凑到他耳边后压根就没有说话。
他正要追问,忽然心口一凉,像是被人在衣服内放了一块寒冰。
他茫然地低下头,只见到自己的左胸口处不知何时被人插上了一把匕首,鲜血滋的对面人满脸都是,将一脸狞笑的刁无畏衬托的像个从地府来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