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寒王国(1 / 1)

“恭喜王上擒获此獠,只阵亡我朝十万军卒,我朝幸哉!臣情难自己,敬王上一杯!”

中年男子双手托着精美的白玉酒杯高高举过头顶,对着端坐于王座上的国君深深行了一个长揖,之后一饮而尽,退回自己的位置。

他的动作只是个开始,他一退下,旁边立刻又有人出列。

“镇国公所言极是!世人皆知我寒王国开国时有神仙来贺,故我朝立国至今已有万年而不亡,如今又有如此圣明的君主降临,千秋万代当之无愧!”

出列之人同样衣着华贵,手持白玉杯同前面之人一样深深行礼,然后一口喝干。

在他之后,又有很多人出列敬酒,听这些人的言辞,都是一群公侯,难怪位处百官之前。

只是刚听到第一句叶衍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什么叫只阵亡十万军卒?

从他们口中说出来如此无足轻重么?

而第二人说的话更是让叶衍深深发毛。

寒王国是个什么国家?

纵观华夏古代史,有这么个国家么?

这到底是哪里?!!

史前文明?另一个世界?

关键是为什么别人灵魂穿越都是可以获得前身的记忆的,我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而这一切都是那本古书导致的?

那卖书的人又是什么人?

一连串的疑惑不受控制的漂浮在脑海中,未知带来的黑暗无边无际,将叶衍紧紧地包裹。他哆嗦着摸遍全身上下,却没有发现任何疑似那本古书的东西。

书不见了!!!

黑暗更浓郁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绝望。

“身为王国大司马卿却起兵谋逆,韦相国,你说按我朝礼当如何定罪?”等敬酒之人悉数入坐,王座上的寒王漠然开口。

“依据寒国古礼,当凌迟三日。”被点名的相国长揖出列。

身前人的动作通过余光跳入眼底,惊醒迷惘中的叶衍。叶衍回过神忽然发现,所谓的相国正是方才与自己说话的那人。

“韦相先退下吧。”

寒王微微颔首,转头看向堂上被束缚的人,双目如渊。

“你失败了,当判凌迟。”

被捆缚的男人浑不在意地咧了咧嘴,爬满血丝的眼球毫不避讳的直视着自己的国君。

“起兵不成,兵败被擒,山穷水尽,我本就该一死了之了。但王上口中的失败我却不认可,也许我的死亡将是我成功的一部分。”

“吴司马,你还是这般喜欢诡辩,有时候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比他人更加玲珑。”

“那王上要不要看一眼臣的心?就在这大殿之上!”

“赐刀!”

年轻的寒王歪着头,斜椅在王座之上,不沾风霜的脸上透露出残忍的期待。冕上的彩玉旒低低的垂下,将将遮住他的半张脸。

两名太监小碎步急行而来,年轻些的那位手捧托盘,托盘上的金色绵布下横放着一把约六到七寸长的宝石匕首。

“锃!”

旁边头发已经转白的那位太监取出匕首拔开,一泓银辉乍现,旋即只见到太监手中匕刃泛着着冷冽的银光。

“啪嗒。”

大司马卿身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被割断,此时噼里啪啦地碎落一地,落在厚实的红毯上发出闷响。

“将军请吧。”

老太监恭恭敬敬的倒持匕首奉上,一点也不担心被捆缚的男子脱离枷锁后会暴起发难。

男子活动了一下酸麻已久的胳膊,从太监的手中接过匕首,攥在手心里。

匕首的做工十分精细,镀金的龙纹匕尾处镶嵌着数圆颗润的宝石,映着烛火泛着蓝光。柄上一个三角形的标记凸起醒目,这是铁城独有的标志,只有那里的名匠们才能锻打出匕身上这些寒意森森的纹路。

这样的匕首握在一个普通的成年男子手中都足以轻易的刺穿三寸以内的革甲,而此时台阶上的寒王离将军也不过十步,沿途只有几名太监和宫女,这一切彷佛是上天赐予的良机。

但将军握住匕首后,一点发难的意思也没有,他半低着头,偶尔划过老太监身体的目光中饱藏忌惮。

这是两任国君的随身太监,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来路,也没人清楚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只有只言片语的流言表明,这老太监年轻的时候是个高手。

何况即使他能挟持住或者击杀掉寒王又能如何,十数万兄弟死的死降的降,东山再起已然无望。那些贵族不会让他活着离开朝堂的。

他没多思考,缓缓地割开上身的葛衣,露出结实黝黑的胸膛,一道小指宽的疤痕笔直地从右胸口滑向腹部。

看着这道伤疤,将军脸上流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当年你费劲辛苦找来的名医救回我一条命,今日再还给你罢!”将军低语。

王上默然。

他也记得这道伤口。

三年前,夺位之战,若不是眼前人替他挡了对方剑术高手的一剑,今日这道疤痕便会长在他的身上,陪伴他在坟墓中沉眠。

“变了。”寒王轻轻的叹息,“但谋逆是死罪,万死不赦!”

“不知道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又或者两个人都变了。”将军摇了摇头,一脸恍惚。

“看好了!”

他暴喝一声,粗犷的声音于殿堂内节节炸开,如惊雷般轰鸣不止。

堂内的食案上,权贵们畅饮的白玉酒杯中,清澈的酒液涟漪阵阵,彷佛在为这一喝之威而钦慕。

在叶衍惊骇的目光中,将军一刀割开胸膛,伤口从胸膛处一直延伸到肚脐,鲜血沿着匕首刃连珠般滴落。

众权贵们耳膜嗡鸣间,将军已经扒开胸膛,一片血淋淋中,一颗殷红的心脏有力的跳动。

“你们不是一直说我心如铁石么?我就借着今天这个机会给你们看看,看看我胸膛中跳动得是不是铁石,难得大家还能聚在一起!”

将军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也不颤抖,彷佛割开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一块破布,只有持匕首的右手攥得发白。

力气正从他的体内缓缓抽离,不竭尽全力,他会握不住。

“看到没,你们说我残酷,说我为私欲而造反。可是我的心是红色的,血肉做的,不是铁石!”将军双目瞪得浑圆,他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