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都不是省油的灯(1 / 1)

战国齐士 酒中狐 8016 字 3个月前

却原来这传令兵进入宫室的时候,宫禁大将告诉他君王在姑苏台上。

是以,这信使,直接就赶来了这里。

“末将见过太尉!”

传令兵弯腰拜下,手中拿着的竹筒上沾着三根鸡毛信,这鸡毛是反着沾的。

伍子胥一看,心中一动,怕不是齐国战局平定了?

之前田氏攻伐莒国的时候,田武还曾来了自己处求助,想让他阻止吴国不要干涉。

但是,这一次齐国内战更猛,可是却不见田武前来。

他按耐不住,派人去穹窿山询问,得到的只是田武的轻笑。

田武的避而不答,让他明白了田氏必然是有着胜负手的。

所以他说什么都不同意吴王插手齐国的事情。

“可是齐国的消息?”

伍子胥询问道。

“是的太尉,是齐国方向的传来的消息。”

信使开口道。

“走,随我去见王上!”

伍子胥心中大定。

他带着信使一路疾行,终于在越女郑旦处见到了夫差。

郑旦是越国进献的美女,夫差一见,当即惊为天人,是以在姑苏城内建造了馆娃宫,椒花之房。

随同一并进献的,还有西施。

只是,郑旦进宫之后,就得到了夫差的宠爱,致使一众越国贡女反倒是,不被吴王看过了一眼。

无他,郑旦之美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

要知道这郑旦本为剑女,自身剑术了得。

勤修武艺之人,身段自然是婀娜多姿,如此一番阳刚之美,自然是让遍尝吴国美人的夫差心驰神摇了。

西施进贡吴王宫之后,还要等了一段时间,直到与夫差在后宫偶遇之后,才被夫差看中。

这两个女子,同样的天香国色,唯一不同的就是郑旦的美,是力学之美,是浑身姿态匀实,多之一分谓之多,少之一分谓之少的黄金力学之美。

郑旦的美是毋庸置疑的。

只不过当后世奉行女子娇柔、愚昧、无才便是德之后,郑旦因为不符合彼时人们的审美,是以被淡化了。

要知道吴王夫差可是曾经北上与晋国争霸的雄主,不单单是江南这一片,甚至就连北方的泗淮诸国,也都臣服在吾国的霸权下。

能够被夫差宠信近二十年的女子,又岂是真的胭脂俗粉了!

至于某些人意淫的郑旦脸颊稍宽,只是中上之资…

笑笑就得了,要知道能够让吴王宠爱二十年,而不减君恩的女子,岂会是一般的姿色。

更何况这时候可是春秋末期,这时代的女子,可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对于美人的标准,也不是宫廷画师说了算的…

女子们能够自由的出入街市,如此一来,人们对于美的标准,就提高了…

当满大街都是女子的时候,就算是家里是黄脸婆、河东狮,但是,总不妨碍男人们对于美女的审判眼光吧!

如此环境下,郑旦能够与西施并列,就足以知道她的美了!

而西施…

西施素有心疾,时常蘋眉捧心状。

西施本是商人之后,乃是子姓施氏,只是到了她这一代的时候,早已泯然众人。

她家本在越国句无苎萝村(绍兴诸暨苎萝村),本是跟随母亲以浣纱为生。

所谓浣纱,实际上也就是洗衣裳。

在明代中叶以前,棉花还没有传入华夏,是以华夏衣物多以丝麻制成。

这丝,就是蚕丝制品,也就是养蚕诗中的“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中的罗琦。

也就是绫罗绸缎。

而麻,则就是麻类制品了。

自古以来,这麻则分为南麻和北麻。

南麻就是苎麻,越国人称呼为苎萝,也就是西施浣纱所清洗的衣物。

而北麻则就是大麻。

诗经中有“东门之池,可以沤紵”的语句,这里面的紵(zhu),就是苎麻。

西施本是洗纱女,她与郑旦乃是同村之人。

两人一个活泼开朗,自身又是大剑师的弟子,可以说是身份高贵。

而西施的父亲却只是一个砍柴卖柴的樵夫,而她母亲却是以给人洗衣服为生。

郑旦身体健康,甚至自身还是大剑师。

而西施却是自小就有心疾,时常心痛到捧心而行。

但是,西施的身上却是有着一种娇柔之美。

这种美,让人一见就止不住要生出了爱怜的心思,是以,在苎萝村却是人们只敢对郑旦敬而远观…

因为她自身武艺不俗,若是有胆敢招惹她的自然是被狠揍一顿。

而西施却就不一样了,家贫的她,却是饱受欺负。

西施因为心痛,是以时常捧心。

但是,苎萝村的一众男人们,却是恨不得将眼睛挖出来,丢在西施身上去看了她的美色。

这丫头,就算是痛的皱眉捂着胸口,也是那么的绝色。

甚至,人们说西施就算是蘋眉捧心,也是最好看的。

这村子的东头,居住着一个同样年龄的女子,因为一样是施氏,是以人们就给她取名做了东施。

这东施呢,生的五大三粗,长得是一张脸盆大的脸,甚至嘴周还是有着一圈黑色的绒毛。

这么一副模样,自然是嫁不出去了…

尤其是在越国战乱不断,男丁少、女子多的情况下,这样的女子,哪里能够寻了婆家哟!

偏生这东施还是不自知,她见到西施就算是皱着眉,捂着胸也是这么好看,是以就经常在村子里走动。

每到走到了那些男人的面前的时候,东施都是要皱眉捂胸的。

只是,她生的丑陋,这般姿态,却是惊起呕吐无数。

正是因为有着东施效颦的模仿,反倒是西施的名号更加的响亮了。

慕名而来之人也就更多,更是有不少浪荡子,更是想要强亲了方泽。

而郑旦素来喜好打抱不平,正是在她的帮助下,西施才能虽然甚美,却是没有人敢强抢了她。

因为郑旦的剑,可不是吃素的。

勾践返回越国之后,他有感自己吃了屎才能逃回去,是以就心生怨恨,立誓要将吴国扫灭。于是,他派遣全国官吏,遍寻美女。

最后得到绝色二十人。

这其中就有西施、郑旦二人。

据说这郑旦之所以不逃走,却是因为西施的缘故。

勾践以西施父母和整个村庄的人,威胁西施,若是她敢逃走,就屠了苎萝村。

西施只得就范,被调教训练一番之后,然后被送来了这吴王之宫。

这些人本是寻常百姓,初入王宫,享受了荣华富贵之后,自然是不愿意在为勾践的棋子。

奈何勾践将这些人的族人全部都抓住了,若是她们不从,可就要全家死绝了!

越女们只得就范。

而西施来了吴王宫之后,却是过上了从来都没有的舒适日子。

唯一美中不足者,就是越王勾践对她们的操控。

只可惜,她们却是不能反抗…

便算是她们将实情对吴王说了又能怎样呢?

最先死的一定是她们的亲人!

伍子胥行色匆匆,却是没有见到吴王宫的花园一角,一个美的不似人间女子的宫人,许是心痛发作了,正依靠着花栏,捧住了自己的胸口。

夫差下了姑苏台之后,心中的怒火就已经消散了大半。

他自然知道伍员这样之人,才是真的对吴国有用之人。

身为君王,他却不是一个糊涂蛋,只不过在他的位置上,有着自己的考量罢了。

越国好统治吗?

怎么可能!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将越国直接吞并了!

但是,要知道的是,越国几欲他吴国相等,强行吞下一个同等体量的国家,他最少都需要用十几年的时间,来治理越国的!

这还是建立在对方与他同文同种的份上。

只可惜越国不是!

这越国,与其说是国家,还不若说这越国是学习了一部分华夏文化知识的部落联合体。

越人部落甚众,各色族群数之不尽,而越王却也只是越族的其中一个大首领罢了!

虽然越王在境内实行了华夏文化,更是有着改革国内,全面归化的意思。

但是,这只是停留在表面!

吴越世代敌对,夫差清楚的知道,隐藏在越王改革学习华夏的外表下,是一个固执己见的心!

至于越国国内的那些华夏臣子,那些自以为能够将华夏的荣光,洒遍越国的士人…

夫差冷笑,他们有一个算一个,能够逃走了一个,他夫差的名字就倒着写!

与狼谋皮者,最终也只能是狼肚子里的粑粑!

夫差刚在郑旦的馆娃宫中坐定,还不待与郑旦把酒言欢,就听到寺人来报:

“启禀大王,太尉正在门外求见!”

“这个老东西!”

夫差脸色当即就变了。

这个老家伙,正当寡人不敢治他的罪不是!

自己都离开了,都不与他争吵了,这不是变相的示弱了!

这厮倒好,竟然有撵到了寡人的后宫里!

他眼神冰冷。

一边的伯嚭心中大喜。

他虽然如愿当上了吴国太宰的位置,但是,他却是知道,大王并没有将军权交给他!

大王的军权,一半在自己手中掌握,另外一半却是在那个老东西手中掌握的。

甚至,就连田氏那个已经久不过问朝政的田武,在军中的权柄就要比他大的多!

此时,见到国君有心不想见伍子胥,伯嚭眼神一转,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大王!”

伯嚭站出来开口道:“大王,太尉一心为国,他这么急着前来,必然是有事的!”

伯嚭开口道。

他自然是知道伍子胥的脾气素来都是很硬,正因为这样,先王才能放任他率领全国之兵。

这个时候,他刚刚才与大王吵了一架,却是再次前来,必然是发生了大事的。

这种大事,让伍子胥顾不上自己正在生气,却是当即来见夫差!

但是,伯嚭的开口,却不是这个味了!

他心中明白必然是大事,但是,嘴里的话却是有事…

夫差抱怨出口,也瞬间明白,能够让伍子胥如此急切追来的,必然是大事。

他正要接见了伍子胥,但是哪知道伯嚭就说了这么一番话。

伯嚭的言语,看似为伍子胥求情,实则不然的!

有事?

有什么事?

坚持己见也是事啊!

而且依照伍子胥的脾气,还真的有可能是追着夫差来继续开喷的。

因此,伯嚭说话之后,夫差本来是要让伍子胥进来的,但是,他话音一落,夫差就改变了主意。

这老东西莫不是真的如伯嚭所言,当真是追着他来与他吵架的?

一念及此,夫差遂对伍子胥求见之事不在过问。

他举起酒爵,邀请在场众臣饮酒作乐。

伍子胥在门外等候许久,只听到房内传来了举杯邀展的呼唤声,却是不见有人前来传唤自己。

甚至,他接连三番差人前去求见,都是宛如泥牛沉海,再也没有了音信。

他当即火气大冒!

伍子胥满脸的怒容,当下再也顾不得吴王并没有让他进去的命令,直接朝着馆娃宫强闯而入。

“太尉,请不要为难小的,还请太尉等待君王的命令!”

一众寺人、护卫不敢与伍子胥动了刀兵,只是抱着他苦苦哀求。

伍子胥大怒,他本乃楚国卿士之子,自幼就勤练武艺。

等到家破人亡之后,伍子胥更是对自己要求的愈发严厉。

是以,在场的侍卫虽然很多,但是,他们不敢动了刀兵,甚至不敢与伍子胥相搏,只得拼死阻拦,却是哪里能够拦住伍子胥哟!

伍员拳打脚踢,不一刻,就冲入了宫内。

“混账!”

夫差脸色大变,手中的酒爵使劲砸了下去。

“哐啷”一声,青铜酒爵在地上弹跳几下,杯中的酒水,弄湿了一大片地砖。

夫差手指伍子胥,还来不及喝骂却被伍子胥反怼了一顿。

“臣从未见过如此之君!”

伍子胥脸色铁青,他将手中的鸡毛信举起:

“这是八百里加急!”

“臣得到消息之后,立刻过来求见,却不曾想竟然被大王避而不见!”

伍子胥环顾四周,见到在场的大臣,大都是奸猾之徒,更是多与伯嚭交好之人。

伍子胥冷声道:“将士们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好不容易用生命换回的军情,却是因为耽误了大王饮酒作乐,而至于一旁!”

“臣倒是想要问一问,大王生平以称霸天下为志向,难道就是如此作为吗?”

夫差一见到那个鸡毛信,就知道自己意气用事了。

他正要道歉。、

这件事真的是他自己做错了。

吴国乃是他的江山,可是他竟然还不如伍子胥这个朝臣上心。

边关情报传来,伍子胥压着愤怒,却是第一时间赶来禀报,而他竟然只顾着与朝臣饮酒作乐!

这一次,是他错了!

但是,夫差还没有开口,就见到伯嚭站了出来:

“太尉公还请息怒,此事怨不得大王,都是臣的错,若不是我们耽误了大王,大王也不会如此怠慢…”

伯嚭话语未落,伍子胥就指着他的鼻子谩骂起来:

“姓子的,朕就知道是你捣的鬼!”

伍子胥将自己对夫差的所有怒火,全部转移到了伯嚭头上!

“朕倒是想要问一问了,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吴国给了你一个落脚,给了你一个出身!”

“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吴国待你以士礼,你回报吴国的是什么?就是霍乱了吴国吗?”

伍子胥指着伯嚭的鼻子大骂。

而伯嚭不知道是真的不占理,还是有着什么打算,只是满脸赔笑,在小声的劝着伍子胥莫要气坏了自己。

从头到尾,他可是不曾说过一句——他也是曾经劝说过大王接见伍子胥的!

伍子胥不知道伯嚭的打算,但是,他是真的受够了伯嚭,当下话语里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将伯嚭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够了!”

夫差气的将桌子锤得哐哐作响。

他满脸的阴沉:“太尉累了,回去休息吧!”

虽然夫差气恼伍子胥至极,但是,心里还是记得他的好的。

再说了,他也知道自己若是要北上称霸,少不得伍子胥的帮助。

别的不说,这人和田武一手建立了吴国的军政体系,这就是他需要依仗的地方。

而他身边围绕的这一群人呢?

这些人只会拍了他的马屁。

对于这一点,夫差清清楚楚。

只是,为了让自己耳根清净,他不得不重用伯嚭等人,而打压了老臣伍子胥等人。

这不是他不知道其中的轻重,而是伍子胥他们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

若是他就此放任…

吴国真不好说究竟是谁的!

要知道伍子胥的出身一样不低,出身楚国贵族的伍氏,可是黄帝之后!

正因为这些顾及,所以夫差才会用伯嚭等人打压伍子胥等军中将领。

因为文官就算是充斥朝堂,但是他们手中没有军权,就算是占据朝堂,也是不碍事的!

他们不能造了他的反!

夫差的开口,当真是让伍子胥的愤怒到了顶点。

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拿着鸡毛信的手,将竹筒攥的咯咯吱吱作响。

大王竟然为了这些奸臣,让他回去?

夫差却是一挥手,让寺人上前拿过伍子胥手中的鸡毛信。

“方才太宰声言让太尉进来,是寡人不许的!”

夫差淡淡的开口。

这个老货,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

君不见,父王死于越人之手,而寡人却是一举平定了越国?

自以为仗着灭楚的功劳,就想对寡人指手画脚!

寡人受够了!

什么?

伍子胥听闻了夫差的话语,惊呆了!

怎么可能?

伯嚭这货会给他求情?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伍子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王宫。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待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城。

面前是一座高丘,正是先王阖闾之墓。

“大王啊!老臣愧对大王啊!”

伍子胥趴在坟前,嚎啕大哭:“大王不弃下臣,以国士之礼相待,下臣本该鞠躬尽瘁,为吴国抛却一生!”

“但是,唯恨奸邪狡诈,迷惑了小大王,使得老臣纵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啊!”

伍子胥趴在阖闾墓前,失声痛哭。

他不知道哭了多久,远处的山坡上忽然传来了踏歌声。

“富贵自是福来投,利名还有利名忧。”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声音苍茫而洒脱,乍一听闻,就像是隐士高人。

伍子胥不知道是不是着了迷了,竟然寻声而去。

且说馆娃宫内。

夫差已经打开了竹筒。

竹筒上的朱漆,正是齐国探子所留,看式样,该是齐国方向的消息。

竹筒内是一卷羊皮。

这也是远程传递消息的必选书写载体。

使用竹简书写,实在是太笨重了,不利于远程传递。

而使用丝帛…

若是短程还行,若是路程长远了,最怕淋雨,一旦遇上了雨水之后,墨水很容易洇染,很容易就看不清字迹了。

而使用羊皮传递消息,则没有这个弊端。

用羊皮传递消息的时候,事先是要用小刀照着字迹,在羊皮上留下痕迹的。

这样一来,就算是遇到了雨水,只需要按照羊皮上留下的痕迹,就能将消息复原。

是以,列国暗探多是使用这个传递消息的。

至于羊皮…

在宋代及之前,羊肉一只都是正肉,是百姓肉食的主体。

夫差展开了羊皮纸之后,脸色当即就变了。

他仔细看了两遍,却是将羊皮放置于一边,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

“大王,发什了何事?大王为何这般纠结?”

伯嚭却是善于察言观色,当即就开口询问道。

“无他!”

夫差下意识的攥住了羊皮纸,神色有些躲闪。

“只是边关的一份军报,说是齐国内乱已经平息了…”

夫差长叹了一口气。

姜还是老的辣啊!

伍子胥不愧是老将,这一份洞察力,是他拍马难及的啊!

“什么?”

伯嚭惊呆了:“大王你说齐国内乱平息了?怎么可能?”

这才多久啊!

都还没有两个月时间呢!

齐国的内乱这就平定了?

“敢问大王,究竟是谁胜利了?”司寇公孙雄开口追问道。

他是吴国宗室,是以最适合问这个问题的。

夫差一边将情报递给他们看,一边缓缓道:“田氏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