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微微点头,粉色的舌,舔了舔嘴角。
蜂蜜啊!
好好吃哎!
听说有了蜂巢,她只觉得自己伤口好像都不疼了!
田九伸手戳了戳田七的额头:“真没出息,一窝蜂巢,都给你收买了!”
“那是呀,很甜的呢!”
田七笑容晏晏。
她最爱甜食了,而蜂蜜,又是她们吃到的最甜的食物。
“小子,那是什么蜂巢?”田九咬着牙。
若是一般的蜂蜜,休怪我不客气了!
o(▼皿▼メ;)o
小姑娘有点傲娇。
不过…
她止不住想要吃手手了。
蜂蜜哎,很好吃的呢!
(`)好吃的.
田九一边询问田白,一边却是白了自己姐姐一眼。
这丫头,忒没出息!
却不知,田九的神色,让一边侍立的田野憋得实在太痛苦了。
田白轻笑:“一窝土蜂,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我估摸着大约能够出了十斤的蜜块!”
土蜂是一种野蜂的称呼,这种蜂子,通常都是在土洞、岩洞中筑巢。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人工饲养的方法,正因为这样,所以蜂蜜的延伸产品——蜡烛,很是昂贵。
昂贵到了,就算是田氏这样的大家族,也不能敞开了供应的。
因为蜂巢都是野生的,是以,一般都是在深山大树之上。
采摘困难,产量很少,如此,它的衍生品,价格自然更高。
就算是到了晋代,石崇两人,互相斗富的时候,都还是使用蜡烛烧锅呢!
更何况这个时代呢!
后世饲养的蜜蜂,实际上是引进外国蜜蜂之后,与中华土蜂杂交,之后得到的新品种。
中华土蜂的品种很多,当然,后世是处在濒危的状态下。
这种蜂子,战斗力强,是以难以驯养。
土蜂里面,很多蜂子会在洞穴之中筑巢的。
蜂蜜自然也就结在了洞穴中。
而若是时间长了的话,是能够形成了就像是石头一样的蜂蜜的。
当然,后世售卖的石头蜂蜜,九成九九九都是假货。
(石蜜这东西,是一种名贵的药材,侥幸遇上了,都是分给自自己的亲友,作者家距离秦岭余脉不远,妄活三十余年,这玩意只吃过一次,还没有见过有人会拿出来售卖的。)
田白笑道:“我的庄子,围墙墙基下,乃是一片硕大巨石,边缘处不知怎的,有了一个空洞,无意间我见到有土蜂出入,细看之下,发现里面蜂巢该有三尺大小了,想来,蜜应该很多才是!”
田白详细的解释了自己庄园里的那一处蜂巢。
他说完之后,却发现两女有些不对劲,尤其是田九,怎么这么安静呢?
他一扭头,就见到田九正在吸溜着口水的一幕。
这丫头…
田白哑然而笑。
田九:(﹃)
回过头来,却发现田七也没好到了那里,这丫头正在舔嘴角呢!
田九:(,,,,)
田白哑然失笑。
土蜂虽然难以驯养,但是,也不是毫无办法的,只不过这玩意战斗力强,毒性太大。
他记得前一世上小学的时候,班里闯入了一个黑葫芦包蜂。
教室是那种土胚墙,几十年的寿命了,最是招惹这种东西。
那就像是男子大拇指一般大小的蜂子,在教室里盘旋。
老师让他们不要动。
哪知道前排一个女孩子见到蜂子飞到了她面前,吓的慌了,拿着书本就去拍。
“啪!”的一声,蜂子被击飞了。
田白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那老爷子的模样。
身为同村民办老师的他,经历的这种事情可不少,却见头发花白的他,一面大吼着让学生们全部钻入桌底,一面就扑过来要打掉黑葫芦蜂。
这玩意已经被彻底的激怒,于是…
坐在第一排靠墙处的田白,清晰的记得黑葫芦蜂那就像是缝被子针一般粗细的尾针伸缩着,当先狠狠的蛰了老师胳膊一口。
然后这玩意飞到了闯祸之后正在傻眼的女孩子面前。
尾针伸缩,给她脸上来了一口。
这还不解气,报复心强的黑葫芦蜂,直接挨排挨的以那女同学为起点,一路蛰到了最后。
除开最后一位醒悟过来,直接倒地躲开之外,十几位同学都遭了殃。
而那闯了祸的黑葫芦包蜂,却是摇摆着尾巴,在教室里胜利凯旋了十几圈,这才顺着破窗户飞了出去…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时间,老师吊着一个胳膊,给他们表演了一个独臂杨过的日常生活。
那个时候,孩子们多,教室又少,是以一个班挤了上百人。
整整一排童鞋,都顶着一个肿的看不到眼睛的馒头脸,去上课的情景,成为了田白们那一代人一辈子的谈资。
最厉害的是,这玩意蛰了人,会在手上留下一个孔洞,当真是那种能够两三年不消的空洞,就像是长老了的鸡眼被拔出来之后那样…
而他们班的学生,因为这事,好多都被吓得不敢上课…
田白发现的,不是这玩意,而是毒性稍微小一点的胡峰。
“野,我记得当初去莒地,临行之前,尊祖曾给了我一瓶伤药,我好像是让你保管对吧?”
这里的医者水平不咋地,田白刚才翻看田七绷带的时候,就知道了。
手法粗糙,连近心端捆扎止血的道路都不懂。
至于伤药,更是粗糙。
田野微微皱眉:“在的。”
“拿出来!”田白语气淡淡。
田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公子,这是家族托人自扁鹊处得来的,整个齐国只有一瓶!”
这瓶伤药,是尊祖让小白保命的!
七姑的伤,他也知道,虽然比较重,但是,并无碍。
这等伤势,就算是一般的伤药,也能治好的,顶多只是留点疤痕,修养的时间长一点而已。
听闻了田野的话语,田白冷眼看了过来。
一旁正在幻想着吃了美味甜点的两女,只觉得房间里空气都冷了三分。
两人猛然清醒,就见到田白正宛若三冬寒冰。
“小白,我这伤没事,这瓶药我也知道,扁鹊一向行踪难定,又生的孤傲,这一瓶药,尊祖还是花了大代价才拿到的呢!我不能用!”
田七连忙开口道。
“是啊,小白!”田九也是一个拎得清轻重的。
虽然扁鹊的药,效果更好一点,但是,那是保命的东西啊!
整个田氏,甚至整个齐国就只有这么一小瓶!
田氏的子弟,哪一个不是要上了战场的?
就连小白,也不是刚刚才从莒地回来么!
这种良药,是能够救命的啊…
她们不能用!
更何况家主将这一瓶珍若生命的药,交给了田白,背后的含义是什么,她们都很是聪慧,稍微一想就明白。
家主再给小白铺路,小白自然是要频频上了战场的。
有了这瓶保命的玩意,她们才能心安啊!
田白哂笑:“不就是一瓶伤药么?只管拿来,扁鹊现在正在蔡国做客,已然半年时间了,你等下亲自拿着家族的牌子前去蔡国,请扁鹊过来。”
“至于这伤药,扁鹊先生来了,还能少了?”
田野抱紧了胸口,这一瓶伤药,自从家主给他之后,他一只都没有放下的。
田野眸子坚定,你就算是将我赶去蔡国,伤药我也不能拿出来,这是给你保命的啊!
当然,田野心里这么想,嘴里却是解释道:
“公子,扁鹊先生素来散漫,只爱治病,贯视权贵若无物,他想去哪里,都是全凭喜好的。”
“便是家主上次盛情邀请,扁鹊先生都是推脱了,只是给了这瓶伤药作为谢礼而已,公子想要邀请扁鹊,怕是很难!”
田白轻笑:“你去蔡国,告知扁鹊先生——讳疾忌医者,不是医者所医,齐国积苛深重,唯有先生这等良医,方有调理的方子。”
“公子,这…”
田白摇头,不愿多做解释,只是说了一句让田野琢磨不透的话:
“下医医人病,中医医人命,唯有上医医人国,才能让人不生病啊!”
对于自家公子的话语,田野捉摸不透,但是,小公子莫想说了几句好听话,就让他将伤药拿出来了!
就算是因此被小公子疏远,莫说他将自己派去了蔡国,做最难做的任务了,就算是让他出使路途遥远的巴蜀,让他去劝降巴蜀纳头就拜,这等难如登天的事情,他也不能拿出了伤药!
因为,这是家主给公子保命的!
田白头疼了。
这家伙实在是油盐不进啊!
好说歹说,这厮都是不将伤药拿出来。
一边的田七、田九两人,也是劝说田白不用这样,她们的伤口只是皮外伤,小心注意一点就好了。
田白抽出匕首,放在自己的手腕上:“若是我将自己割伤,是不是就要拿出伤药了?”
田野梗着脖子:“小白,不是兄长不给,兄长给你说句实在话,就算是公子你受伤了,只要不是致命伤,这伤药我也是不能拿出来的!”
他弯腰长拜:“小白,莫要逼兄长,这药是给你保命的,是给家族弟子保命用的!”
“小白,这是咱家子弟们多了一条命的保障啊!”
看着长拜不起的田野,田白已经明白了。
“仲兄,我明白了!”
他叹息一声,亲手扶起田野:“是我固执了,仲兄还请不要介意。”
“无事,无事,七姑受伤,我也很是难受呢!”
田野对着田七两人致歉,这才小心翼翼的询问田白:
“公子,是不是…蔡国不用去了?”
田野问的小心翼翼,完了,自己是不是得罪小公子了?
小公子这是要将自己发配出去啊!
蔡侯素有仁义之名,是以扁鹊便去了蔡国,至今已经半年有余了。
扁鹊想做的事,莫说是他田野了,就算是家主,也是劝阻不来的啊!
田野问的小心,田白回他的却是理直气壮:“去!”
“为何不去?”
田白眯起了眼睛。
这一位啊,可是能够改变了医疗体系的猛人!
若是此人不死…
扁鹊乃是齐国渤海郡卢地人。
此人家中本经营一间茶馆,因为齐国商旅发达,卢地又是交通便利之所。
是以,充作汤药,有病治病没病防身的姜茶胡辣汤,就成为了最畅销的饮品。
后世人想不到掺杂了姜片、花椒等物的茶水,是一种什么样的怪味,但是并不妨碍姜茶汤,乃是最古老也是最畅销饮品的地位。
这大抵上就相当于后世非两广人士,是无法体会到两广人为什么会喝着苦的能吐出了胆水的凉茶,竟然喝的就像是糖水一般的美味。
田白记得有一次去东广地区考察一座大墓,因为天气湿热,是以上火的嘴都张不开。
当地的同僚帮他带了十几罐凉茶店自己灌装的凉茶。
田白自认自己不是一个不能吃苦之人。
凉拌苦瓜,他能直接吃饱。
但是,那凉茶,一口下去,差点没给他苦胆给苦破了!
这玩意,比中药苦了上百倍不止!
田白苦的唾液宛若喷泉,而那广地同僚,竟然拿着一根吸管,慢慢的品尝凉茶,就仿佛是在喝糖水一般!
就像后世人不懂两广人喝的凉茶一样,古人自小就喝惯了姜茶,自然就不觉得难喝了。
扁鹊本是贵族之后,乃是姬姓秦氏,名唤越人。
因此,虽然到了他这一代,家中败落到了只能靠着茶馆谋身,但是,却也是识文断字的。
每日一大早,秦父就打开店门,开始做生意了。
而小越人也是帮着秦父端碗倒水,擦桌搬凳。
茶馆内有一个常客,其人白须飘飘,虽然衣着很是普通,就仿佛是一个寻常的老人一般。
但是,这人的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明亮,丝毫都不像老年人。
因为这人弯腰驼背,是以,几乎没有人愿意与他挨着坐。
甚至,就连秦父聘请专门倒水的茶博士,也是不愿搭理此人。
唯有小越人,从来不会鄙视这老者,甚至,每次还会细心的询问他可是需要帮助。
如此十几年之后,小越人已然长大,即将及冠了。
就在这时候,模样仿佛丝毫未变的老者,悄悄告诉小越人:“我本是一个医者,师傅留给我了一卷药方,我资质浅,理解不透,是以只有七十的寿元。”
“而今,我寿元将近,这十几年来的考量,你却是附和本门的传人要求,我想将这卷医书留给你,但是,在你学成之前,不能泄露出去!”
秦越人答应了。
却原来,这老者名唤长桑,因为医术出众,是以人称长桑君。
秦越人答应了之后,长桑君将他带到了中丘蓬鹊山九仙洞教导他的医术。
因为山上有天生石雀栩栩如生,又有天生石老人像俯视苍生,是以,秦越人便以扁鹊自称。
不几年,扁鹊尽得长桑君真传,更是将一卷医书也给吃透。
长桑君坐化之后,扁鹊下山行医。
正巧此地乃是赵氏封地,而赵人因为素与夷族联姻,使得胡风遗存。
因为境内好胡风,使得医疗水平低下,婴儿存活率太低,甚至很多女子,都会因为难产而死。
扁鹊便在这里做了带下医。
因为医术高超,是以扁鹊名声鹊起。
正巧此时赵氏当家人赵鞅沉疴复发,昏死五日不醒,天下大医无不束手无策。
有人推荐了正在赵氏境内医治妇人的扁鹊。
扁鹊一出手,便治好了赵鞅。
赵氏挽留扁鹊,想要让他专职赵氏,做了赵氏的太祝,被扁鹊婉拒了。
因为扁鹊名声太响,是以很多人自发的追随他,其中就以子阳、子豹、子明、子同、子容、子游等,为最佳者。
因为在晋国名声太大,扁鹊怕自己被禁锢起来,专门给贵族们看病,是以,带着自己的一众徒弟,远赴蔡国。
此时,正是蔡悼侯在位。
(扁鹊见蔡恒公,当为蔡悼侯,恒、悼的大篆有些相似。此人在位三年,就与六月暴毙而亡,与扁鹊见蔡恒公故事很是吻合。作者推断,此故事疑似为书写错误,将悼写成了恒,至于有人推测的蔡恒公当为齐恒公,实则不然,齐恒公则要晚了一百余年)。
蔡国此时多灾多难。
楚国想要吞并蔡国,是以,屡屡侵凌蔡国,更是不停地索要财富。
蔡国水深火热,依照扁鹊的性子,自然是看不下去的,是以,他就带着弟子们来了这里。
田野傻眼了。
小公子说的这么的坚定…
蔡国不好去啊!
若是齐国没有这般动荡,那么,他出使蔡国倒也无事,毕竟就算楚国的心思在深,但是,面对齐国这个东方大国,他也要顾及一二的。
但此时…
齐国诸卿的不合,已经是公开化的了呢!
这个时候他出使蔡国,这不是再给楚人上眼药么!
蔡国这是一个什么地方?
不单单是楚国想要吞并了蔡国,就连新兴的大国吴国,也是想要吞并蔡国的!
蔡国地处汝河、淮河两大流域,正是后世河南省土地最为肥沃的地方,又是天下之中。
不管是什么势力,只要占据了这里,那么就有了一统天下的资本。
而偏偏身处四战之地的蔡国,国立损耗太重,使得军旅孱弱。
小公子让他去蔡国…
饶是他田野天不怕地不怕,此时也有些犯怵!
“公子,可不可以…”
田野试探着询问,那个地方不好去啊!
“只管去,扁鹊先生就要离开蔡国了,你将我方才的话语,讲给他听,他会跟你来的!”
田白一挥手,就打断了田野的话语。
田野见到田白说的决绝,知道自己再无讨价还价的权力,只得弯腰行礼,然后下去准备去了。
等到他到了门口的时候,却是将怀里珍若生命的瓷瓶,交给了御鞅。
“叔父!”
田野郑重的行礼:“这是家主传下来的良药,出自扁鹊先生之手,这东西乃是救命的,咱家只有这一瓶,叔父当要保存好了!”
“放心吧!”
御鞅点头:“阿野你只管去,只要叔父但有一息尚存,必然不让此物失却了!”
田野点头,他与御鞅拱手告别。
田氏子弟无一不是信人,自从田氏立族以来,还不曾出过叛徒!
另一边,田白拿来了药水,清洗了田七的伤口,直到亲自确认了里面没有异物,这才是亲手给她上了药。
万幸,不曾伤了肌腱,若不然,这么漂亮的姑娘,怕是要留下后遗症了!
这边的医者技术不好,田野走了之后,田白就让御鞅准备轩车,他要将田七待会主宅那边去。
主宅那里,有田氏供养的良医,纵然不若扁鹊这等能生死人、起白骨之人厉害,但是,这样寻常的伤口,也能做到不留疤痕的。
蔡国。
扁鹊带着一行弟子,在蔡都行医半年时间了,医术名传蔡国,无人不知。
人人都知道都城蔡地来了一个良医,此人医术很是了得。
于是前来求医者联袂成阴。
这一日,扁鹊带着自己的徒弟们,外出行医的途中,却是见到有人抬着一个棺材,正朝着远处而去。
而那棺材中,竟然还有鲜血低落。
“敢问老丈,这是怎么了?”
扁鹊的一个徒弟却是觉得很是惊奇,于是上前询问。
人死之后,哪怕只是黎民,都是要停放三天之久的。
这么长的时间,早就没有了鲜血了。
而地上低落的鲜血,竟然还是朱红色的,这可不是死亡久了之后那种血水的颜色啊!
“这位小哥,你却是不知!”
边上一个老者却是开口了,他的神色竟然还带着几分的忌讳,显然,棺材里的死人,没有什么好名声。
“这是东头陶老汉家的儿媳,今日早晨,她难产而死,却是一尸两命…”
“你们也知道,这月母子,若是化作了鬼魂,最是凶厉,需要放在阳光之地囚了三年,等到阴气破了之后,才敢起了棺材,埋入自家墓地的!”
却原来,这棺材里面的,竟然是一个月母子!
所谓月母子,指的是难产而死,或者是月子期间死亡的产妇,或者是双双而死的母子。
不说这个医疗水平低下的时代了,就算是两千年之前,放在地表,用砖头暂时圈禁起来的月母子坟墓,也是几乎村村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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