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各路军旅奉从诏令,开始向北方进发。大队大队的将士身上都穿着整齐甲胄,诸般兵器的锋刃,以及甲叶叶片都擦磨得闪闪发亮,不但透出股萧杀之气,而军容之严整,也让沿途观望的百姓心生敬畏之心。
如今魏朝发兵塞外,要攻取的目标,已是位于蒙古高原与冀、辽交界一带的临潢府西楼...意图全面攻占耶律阿保机划东、西、南、北四楼,地处契丹这个民族发源中心地带的全部领土。事成之后,本来便处于颓势,惶惶而不可终日的契丹丧失故土,整个国家的心气都要被打没了,也很有可能分崩离析。
至于耶律德光,乃至契丹国的群臣贵胄,当然不会甘心做砧板上的鱼肉,敌国大军都要打到国都家门口这边来,自然也要立刻派出兵马进行阻击......
草原地界,相对更为地广人稀,广袤的土地上,多是一些游牧部族来往迁徙,用于定居、防御的城郭密度远远不及中原地带。如此对于魏军而言有利的是,兵锋直指临潢府一马平川,沿途几乎不存在什么由大面积防御工事构成的据点与阵线。
只不过茫茫草原之上,来去如风的契丹骑兵,也随时都有可能从各个方向忽然杀出...耶律德光当然也不能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如果正面硬碰硬的对决,魏军精锐甲骑的战力,可绝对不逊于契丹骑众。整个国家人心动荡不安,军队士气又甚是低迷的情况下,恐怕生生要被魏军打崩......
所以契丹还是要发挥出骑兵来去如风、不断奔袭的特性,避敌方主力的锋芒,而尽可能试图摧毁魏朝的辎重补给...一拨人数约莫在三千人上下的骑众,人人斜跨着角弓,装备诸般马战兵刃,犹如无数只野狼在草原上奔驰着,他们各个神情狰狞,眉宇间也透出股决然之色,而势必要把出现在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临潢府方面接连派出几拨骑众,迂回抄后,就是要去袭击魏军装载粮秣、衣袄,乃至各种攻城器械的辎重车仗。如若魏军反应及时,迅速调集大股兵马夹攻过来,他们便会迅速撤离...通过不断的东西穿插、指南打北,摧毁魏军要用于轰击西楼龙眉宫的攻城器具,试图让北伐的魏军缺衣少粮,那么硬撑一段时日,南朝敌军的补给难以为继,便会知难而退了......
一路魏军的辎重车仗逶迤如蛇,正在草原上行进着,骡拽马拉的车辆经过相对不算十分平坦的地面,轮子发出吱嘎嘎的响动声...上面装着各种便于长期保存的腌肉、泡菜、面粉,以及各种攻城用器具的组装部件。
除了赶车的军士,以及排布在车仗周围行进的步卒,也有数百名骑兵一字排开,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毕竟深入草原之后,契丹兵马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就连到了夜间升起火堆、支起帐篷休歇的时候,也要安排士兵轮班值守,其余将官士兵则枕戈待旦、合甲而眠,以提防在草原上犹如游荡狼群的契丹骑军。
其中一名小校忽然耳根一动,似乎隐隐听见远处有蹄声传来,他面色变得有些凝重,立刻高声示警。干练的诸部士兵紧急行动,迅速排成队列,擎起刀枪,并将箭簇弩矢扣在弦上。
很快的,但听蹄声如雷,果然有大股骑兵自地平线的一端显露出身形,便犹如怒涛狂潮一般,朝着辎重车仗这边疾驰而来...一阵阵苍凉的号角声自骑阵中响起,直冲苍穹,骑乘在马背上的契丹甲士咆哮着直扑上前,张牙舞爪,看来也都早已经做好了搏命血战的准备。
“弓弩手准备!”
一名魏军将官策马斜立于一侧,手绰战刀的右臂也已高高举起。诸队弓手、弩手迅速挽弓搭箭、扣弦上矢,并调整至射击的最佳角度。旋即又是一阵吱嘎嘎的响动声起,一张张长弓也都被挽成满月状,搭在弦上的羽箭都蓄势待发。
“放箭!”
随着将官的右臂狠狠向下斩落,弓箭手先行松开紧扣弓弦的手指,弓弦回弹绷响之声连成一片,无数支锋利的箭簇便掠空而起,空中交织形成一团乌云,旋即又如骤雨一般,朝着疾驰涌杀的契丹骑众呼啸落下。
而箭雨之后,还有平射的弩机继续收割人命。首当其冲的契丹甲骑,身上登时爆出团团血雾,当即便被扫倒一片...可是更多的契丹骑士,则催马越过前面的同僚,一对对招子恶狠狠的只顾盯着前方,继续狂奔过去。
双方越来越近,直至已经进入百步的距离之时,契丹骑士更是急催战马,他们当中有不少人身上甚至还插着几支羽箭,却以双脚死死踩住马镫,要接着快马急奔的冲势,举起手中马刀...瞧那般势头,如果被一刀劈得实了,恐怕整个人都要被斩成两半!
就算魏朝各路军旅普遍骁勇善战...可是眼下毕竟尚还在押运辎重的途中,那么他们的队列也就难免在行进的过程中宛如一条长蛇,首尾难以相顾。即便迅速列阵,也很难面面俱到...所以只要能冒着箭雨冲杀过来,利用骑兵的冲势,也更易于直接冲散对方不算如何密集的阵列,如此尽可能杀溃这一拨护送辎重的敌军,再放上几把火,烧毁所有的车仗物资,而赶在大股魏军兵马杀来之前迅速撤离,便达成这次作战的目的了......
“哼!以为不惜命扛过几轮箭矢,催马直撞过来,便能冲垮我军的队列了?也正好让这伙契丹胡骑见识见识我朝火器的厉害!”
魏军将官沉声念罢,旋即又是一声令下,后排各队士兵也立刻动弹起来,由那些看起来膀大腰圆,更为壮硕的士兵从塞满干草棉絮等物件,用以防震防潮的车仗上取下上面有铁链连接,形如铁弹的火器,点燃了火引之后,又立刻抡臂转身,有些类似后世田径运动当中,以双手投掷链球的动作,便将那一颗颗火器朝着契丹骑众的方向发力抛投了出去。
已经进入几十米的距离以内,那些杀气腾腾的契丹骑士已经做好了劈斩戳刺的动作,却眼见一颗颗呈铁弹状的火器被投掷过来之时...先前就算未曾见过,但好歹也曾听闻过魏朝火器厉害的骑兵顿感势头不对之际,便眼睁睁看着那些火器轰然炸裂,爆发出来那一团团白光,当即便要闪瞎了他们的双眼......
“轰!”、“轰!”、“轰!”、“轰!”......
虽然以人力抛投的射程不远,但爆炸时无数铁片激溅飞射,轰声如雷,杀伤力及辐射范围却也很大的轰天雷、开花弹火器几乎在同一时刻爆炸,铁片登时在就近的契丹人马身上扎出无数的血窟窿...除了那些当场被炸死的坐骑,还有更多的战马吃痛,不肯再继续向前冲,而是惊嘶着四下奔逃,甚至直接将背上的骑兵掀翻了下去,自相践踏之下,又有大批的契丹骑士反而被战马踩死。
毕竟爆炸产生的巨大声浪,也完全足以惊吓到并没有受过炮弹轰击,当然没有适应热兵器时代炮火熏陶的战马而大批的战马炸毛不受控制,契丹骑兵所谓的机动优势,也已是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