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高行周纵横决荡,骑乘白马使得那杆银枪左刺右戳、连挑带扫,马上无一合之敌...慕容彦超神色阴狠,虽然恨不得立刻宰杀了这个让他瞧着心生嫉恨的劲敌,倒也不敢大意,而是咆哮喝令,统领着周围那一个个骑将怒吼唿哨,一并驱马掩杀上去。
而卢龙军精锐甲骑,当然也要尽全力守住他们的节帅周身,也纷纷扬起兵刃,拼命催马,就向着中心处合拢而来...混战中数十匹战马连声惨嘶一声,陡然扑倒在地,连带着骑士轰然坠落,掀起大片的尘土。
这边高行周刚刚又将一员敌骑搠翻坠马,就见慕容彦超与数十军骑发出声嘶力竭,犹如野兽般的吼叫声,从几个方向一并朝着他这边撞杀过来...他却冷哼一声,旋即奋声喝道:
“我使得家传的枪法,历经无数杀阵,就凭着这杆枪而名震天下。就凭你们,以为一并攻来便能得手不成!?”
高行周高声喊罢,同样催马疾驰了上去,凭借着坐骑冲驰致使,银枪盘旋飞舞,矫健迅猛,犹如鹞子扑食...枪尖频频破甲,搠入血肉,连探连收之时溅起点点血花。四名敌骑首当其冲,劈斩出的兵刃根本来不及挨到高行周身上,几人喉头、眉心处便多出个血窟窿,就闷哼着栽落了下去!
然而趁着高行周接连搠杀麾下军骑,慕容彦超接踵杀至,他抡起手中那柄以熟铁锻制的铁骨朵,便狠狠的朝着高行周的腰肋横扫了过去...看似间不容发之时,高行周感到一股猛烈的风声袭来,便好整以暇的架枪一挡。“铛!!!”的金铁相击声乍起,便生生的架开了慕容彦超做势要砸得他肋骨尽碎的这一记铁骨朵!
两马错身而过,高行周很快的又一兜缰绳,策马回身,怒目瞪视向那个面目可憎的敌将...慕容彦超那如恶豺一般的目光,也同样狠狠的落在高行周身上,旋即嘶吼一声,便抡动起铁骨朵催马杀将过去!
双方骑军将兵,也都死死的跟了上去,狠狠地与敌骑撞在一处,马战长短兵刃就在空中交错乱搠,这场骑战也变得愈发激烈起来......
但慕容彦超再次上前强攻,却发现高行周每一次与他交锋的同时,使得那杆银枪信手摆荡戳刺,不止迫得他疲于应对,周围挨得近了的麾下甲骑或是咽喉中枪,或是直接被挑翻下去...慕容彦超这才察觉到与自己厮杀的这员魏军将领,的确是武力超群绝伦的当世虎将,也绝非是他所能匹敌的!
...慕容彦超死忠于他那同母异父的兄长刘知远,自从投身行伍,固然也是靠着敢拼敢杀而建功扬名。然而他虽然为人贪财而智诈,治理地方时看破行骗的手段,反而便以铁为质而包银皮,拿“铁胎银”充当财物糊弄军民...可是涉及到战事,他往往也会因头脑发热而错判了形势。
比如按正史线郭威统领大军进逼京师,慕容彦超按后方隐帝旨意主持防务,他却不肯一味死守,而直接挥军开出城要与郭威进行野战,还放话称“北兵何能为?只要我在阵前大喝一声,就能吓退叛军”...结果事实则是慕容彦超被郭威按在地上狠狠暴捶了一通,被杀得全军崩散,只得败逃往兖州,而后后汉隐帝出逃时遇弑于北郊,最终导致后汉政权的覆亡......
所以说无论是两军交锋,还是斗将对决...与其说慕容彦超勇气可嘉,实则他在战场上往往会错判对方的实力...只有莽到一头直撞过来,他才会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所挑中的敌手实力又是何等的强大!
本来便已被高行周迫得险象环生,慕容彦超陡然间又听见斜后方又有激荡的撞击声暴起...安审琦枪挑景延广,又愤慨于自己堂兄中箭身亡,眼见高行周亲自统领卢龙军精骑,与依附于契丹的另一名敌将厮杀起来...他又怎能撒手不管?
所以安审琦拍马杀来,先将慕容彦超麾下一名亲随骑将搠了个透心凉。再舞动其长枪上下翻飞,如芒如电,七八名敌骑也被其杀得人倒马翻,无一人能稍稍遮挡他片刻...而以安审琦做为矛头的魏军甲骑,也一层层杀透而来,在不出片刻的功夫,也将杀至高行周与慕容彦超这边来......
慕容彦超眼见他麾下甲士相继坠马,尸首叠叠层层的散落的到处都是,又有大批惊嘶的无主战马到处狂奔乱窜...而周围也尽是魏军甲骑成群结队的掩杀而来,再加上自己偏要主动撞上来,与高行周这员当世马战武艺处于顶级水准的猛将厮杀,也已完全处于下风,才意识到此时就算想逃,恐怕也已经晚了......
我前来投奔兄长,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做搏命的勾当,本来是要谋天大的富贵,怎却料到契丹这般不济事,被南朝追撵着打如此窝囊?这等形势之下,兄长追随石敬瑭,又要受耶律德光那小儿的使唤前来断后,那老子不得已也只得豁出去了,但是南朝兵马的确难以抵敌得住...厮杀血战一场,我这还没享得几日的福,难道便也要葬命于此?
心中忿恨的念罢,慕容彦超双眼赤红,发出凄厉兽吼一般的咒骂声,便不管不顾的抡起膀子,又朝着高行周兜头砸去。然而眼见对方出招的动作,高行周倒似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这黑麻子脸看来也不过如此,愈发的心浮气躁,出手章法都已经乱了,露出破绽,这却不是主动要来讨死送命?
电光火石之际,高行周出枪如电,又准又狠,竟是后发先至,银色的枪尖犹如划过长空的疾电一般,直至刺向慕容彦超的咽喉...而慕容彦超中门大开,根本来不及格挡,便陡觉咽喉一凉,这才意识到面前这员让自己瞧着格外不顺眼的魏军虎将,已经挺枪刺穿了他的咽喉!
慕容彦超瞪大了双眼,还保持着抡起铁骨朵要劈砸的动作...然而兵器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随着两匹战马再度错身而过,而高行周侧拔枪收招的动作,鲜血登时如喷涌的泉水一般,就从慕容彦超咽喉上的血窟窿中激溅而出......
从马背上栽翻下去的那一刹那,慕容彦超满目怨毒的凝视过去,就见高行周驱使着雄骏的白马错身而过,银枪在手,甚是英武不凡...更让弥留之际的慕容彦超火大的是,他依稀望见高行周冷漠瞥了一眼,便转过了头去,只顾继续策骑冲杀下去。
慕容彦超感觉到高行周一枪取了自己的性命,似乎也与踩死一只虫豸没什么分别...也完全没有必要来问死在自己枪下的敌将又是何人,也懒得再多看一眼,这也更让他感觉到自己在临死时备受屈辱,然而却只是瘫在地上,喉头嗬嗬作响,鲜血不断的从口中...以及创口处涌出,甚至也已无力咒骂出声来......
可恨呐...就算老子的性命只能折在此处,怎么偏偏要死在那个白脸兔儿爷的枪下......
慕容彦超怨忿的念道,却感觉到体内生命的活力正在飞速流逝着,他圆睁犹如铜铃的双眸当中,神采也渐渐黯淡了下去,直至彻底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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