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乘风见风云兮与浮光这般亲昵,心中颇为惊讶。
她的身边几时有了如此亲昵要好的一位男子了?
浮光心里的怒气消了大半,却捕捉到彦乘风的打量眼神,当即转头看去,“你怎么还在?”
毫不客气的语气,这是在赶客人啊!
彦乘风:“…”
风云兮后知后觉,这才想起彦乘风也还在场,她心中纠结,在想如何向彦乘风介绍浮光。
彦乘风与浮光可以说是没有交集的,虽然浮光扮作“婢女桃红”的时候,是认识彦乘风的。
但是,彦乘风不认识浮光不是。
而浮光的真实身份,目前还未对外公布。
风云兮不知浮光今日会回来,更不知浮光会这般突然出现,一时间也不好如何做介绍了。
倒是彦乘风颇为识趣,他瞧见风云兮面露迟疑犹豫之色,心中猜想风云兮可能是没想好如何做介绍。
于是,彦乘风躬身一礼,“风公子,想必您还有事要忙,今日多有打扰,我就先告辞了。”
风云兮感激地看了彦乘风一眼,“彦公子哪里话,倒是我招待不周,关于生意事宜,下次再约您详谈。”
风云兮让随侍在外的两个琥王府的奴仆将彦乘风送出府。
浮光眼神冰冷地目送彦乘风离开,这才换了副和颜悦色的神色。
风云兮急忙忙开口问:“你怎么今日就回来了?不是说三五日才回…”
这般说这话,风云兮同时在脑海中计算时日。
今日恰好第三日。
她恍然大悟,“我竟不知时间过得这般快!”
她这三日可没闲着,忙碌起来就忘了时辰。
纯粹的一句感叹,在浮光听来,却是将他心底里降下的火气又勾了起来。
什么叫时间过得快?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他觉得这三日老难过老难过了!
“你有人陪着耍,当然不觉时间走得慢了…”浮光语气凉凉地道。
风云兮:“?”
她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浮光。
却见他面色疲倦,璀璨星眸中隐隐可见红血丝,眼下还堆着淡淡的乌青之色。
甚至是平日里那光洁的下巴处,也冒着一丛乌青色胡茬。
风云兮从未见过这般带着风尘仆仆模样的浮光。
“你去哪里了?是不是没休息好?”问话的同时,风云兮自然而然地伸手去给浮光探脉。
浮光却是刻意避开风云兮伸过来的手。
他将自己的双手拢入袖中,背在身后,“我无事。”
“不对!你肯定是怎么了!”风云兮又不是那种特别神经大条之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浮光今次回来的各种不对劲。
只是,她所想的,与浮光所想的,不在同一条线上。
她是担心浮光外出遇到麻烦。
而浮光单纯是吃醋与气恼而已。
风云兮尝试了几次去扯来浮光的手,执意要给他诊脉。
但是,浮光今次偏偏就是带着些逆反脾气,不给风云兮诊脉。
于是,二人就像是两个半大的孩子一般,你追我躲,闹做了一团。
末了,浮光终是忍不住,将扑向他的风云兮抱了个满怀。
风云兮:“???”
她的鼻尖磕在了浮光的胸口,被那坚实喷张的肌肉给磕疼了。
她发出“嘶嘶嘶”的倒抽气之声,同时,她的脑中一片混沌…
这这这…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啊?
啊啊啊…我在做什么啊?
电光火石之中,风云兮的脑中就又闪现七夕乞巧节那一晚的一幕幕。
那一晚,也是她扑向他…
这三日刻意不去回想那些事,而她一忙碌起来也确实忘了。
浮光一出现,她也没想起来。
但是现在…
风云兮的小脸红云浮现,火烧云蔓延到了耳根。
她的一颗心狂跳不止,她又慌又羞,却是不敢动半分。
动就是心虚,挣扎就是慌乱。
她她她…她不心虚,更不慌乱!
自家娘亲说过,“女子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被男子占了便宜,当然,若是反过来占了男子便宜,那就绝对不能认怂!”
风云兮也管不得自家娘亲的这套理论双标不双标,但她心中隐隐也有个觉悟,那就是,不蒸馒头争口气,她不能认怂!
不认怂自然是死磕了,风云兮也就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一动不动了。
温香软玉在怀,特别是还乖巧不闹,浮光满足地喟叹一声,他清嗅她发间清香,好想再也不松手。
他三日前离开,除了确实有要事,也是担心她若醒来不知如何面对,怕她跑了。
因此给她时间缓一缓。
哪知,她倒是缓和得挺快,甚至是忘却得也快,还同别的男子相处甚欢!
浮光如何不气?
当然,浮光这会儿也在自我反思。
因为风云兮看到他回来,眼中的惊喜开心是那般明显。
甚至是对他外出一趟归来,满满的担忧与关心,也一如既往。
浮光反思,他可能想多了。
他他他…应该是先入为主地想当然了。
浮光的心中有些懊恼,他的情绪还是太冲动了。
二人亲密无间,呼吸相闻,却是心思各异,都在走神…
好一阵之后,还是风云兮先开的口,“那个…你的脚麻不麻?”
浮光:“…”
他听出了风云兮的话外之意,当即松开一只手。
而就在风云兮以为终于得到解脱的时候,她却被浮光打横抱起。
“你你你…你干嘛?”风云兮这下是真的心慌了,她的两只小手悬空飞舞乱晃,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浮光狡黠一笑,抱着风云兮大步离开小花厅,走向风云兮的寝居。
风云兮羞窘不已,她的双腿都麻了,也不敢大幅度地挣扎,总不能同浮光打一架不是。
好在玲珑苑里伺候的人不多,一路上都没看到有人前来。
柳绿和掠影也被风云兮派出去忙碌了,不在玲珑苑里。
浮光熟门熟路地抱着风云兮进房间,将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之上。
一站一坐,风云兮不得不抬头仰视浮光。
她看着浮光目光灼灼,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中还有很多她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她顿时低下了头。
眼见着风云兮埋头欲要当鸵鸟,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不敢再逼急了,怕把人给逼跑了。
浮光蹲下身,一手抓住风云兮的右脚脚踝,另一只手给她揉捏小腿肚。
风云兮先前都摸不清浮光意欲为何,到得此时才知道他是要给她揉脚,不由得松了口气。
揉脚就揉脚嘛!
搞得这般暧昧干什么?
差点吓死她了!
“咳咳咳…”风云兮轻咳几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你是不是这次出门,在外面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啊?”
浮光今日回来,一直表现得怪怪的,风云兮因此这般猜想。
“嗯…不是…”浮光一听就知道风云兮根本没猜到点子上,他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敷衍了一句。
“…”风云兮哪里听不出浮光的敷衍意味,她就更讶异了。
难道浮光此次外出,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事?
风云兮试探地问:“那你去了哪里?是去干什么呢?”
“没什么。”浮光的神色态度都表明,他不愿意谈及外出之事。
“哦…”风云兮就猜浮光这次出去,怕是不太顺利。
她也不再追问,只静静地让他揉脚。
还别说,浮光虽不愿多说外出一事,手中的动作却是没停,他轮番给风云兮揉脚,力度适中,温柔中隐隐带着韧劲儿。
风云兮只觉得舒服不已!
等浮光揉捏得差不多,风云兮不再感觉脚麻了,她道:“可以了,你才回来,先回房休息吧!”
风云兮将蹲在地上的浮光扯起来,推着他出门去。
她还边走边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给那个彦乘风做了什么吃食?”浮光先前生气,也是因他看到彦乘风抢在他的前头,品尝了风云兮做的新吃食。
他不是第一个品尝之人,反倒是便宜了彦乘风,这让他心中极为不快!
“那个啊!是奶茶,我准备开一个甜食铺子,正在做各种甜食试水,刚好彦乘风来了,我就请他试试味,让他给我提提意见。”
风云兮一本正经地作解释。
“往后尝新都让我来,外人靠不住。”浮光也说得一本正经。
“…”风云兮抬眸看了浮光一眼,瞧着他神色认真,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是,她总觉浮光这句话,显得诡异!
可她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浮光见风云兮不应答,当即双手捧起风云兮的小脸,严肃地道:“我同你说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那彦乘风毕竟是外男,你以后少同他私下来往,有损你闺中清誉。”
“你做的新吃食,尝味道找我就是,也不好一直麻烦外人不是!”
浮光的这番话,依然是说得一本正经。
风云兮木木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浮光说得挑不出毛病。
却又隐隐约约觉得,似乎好像大约…有哪里不对劲?
风云兮将浮光送去隔壁院子休息后,就返回了玲珑苑,继续钻研新的甜食。
南黎人与大耀人的口味不一样,风云兮必须结合南黎人的口味,做出相应的甜食,如此,才能大卖!
到了晚饭时辰,柳绿和掠影赶了回来。
而管家也派人来玲珑苑里传话,说是黎景天让风云兮去他的院子里用晚饭。
风云兮想着许是因为浮光回来了,二师伯才叫她一块过去用饭。
先前三天,黎景天都是由着风云兮自己安排,未拘着她半分。
风云兮把柳绿和掠影留在玲珑苑里休息,不要二人随行伺候。
她则一人前往黎景天的院子。
浮光休息了半日,精神比早前回来时好了许多。
三人同桌用饭,期间,未说一句话。
风云兮明显地感觉今日的气氛格外压抑沉闷。
她猜想许是与黎景天这几日去上朝有关。
因为黎景天每日下朝回来,都要在府中大发雷霆。
风云兮是知道此事的。
但是,黎景天不愿告知,风云兮也就不去添乱,只是做了好吃的,就让人给黎景天也送去一份。
用过晚饭,风云兮见气氛依然不太好,就准备开溜。
哪知,黎景天却喊她去书房谈话。
风云兮看向浮光,眼神询问:是福是祸?
浮光摇了摇头。
风云兮默了默,跟着黎景天去了书房。
浮光也跟着一道进去。
书房里,黎景天看着墙上的一幅画像,叹息一声。
风云兮顺着黎景天的目光,也看到了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幅画。
先前在黎景天的书房,可不见这一幅画。
风云兮细细瞧着画上的内容。
这是一幅笔触极为稚嫩的画,有点像是初学者的练笔之作。
极为简单的人物山水图,山山水水都是简笔带过。
至于人物画像,那句更显粗糙简略了。
风云兮有些不明白,二师伯为何将这样的一幅画精心装裱起来。
单单是装裱用材,怕是都比这一幅画要贵上许多。
当然,风云兮这是纯粹从这幅画的表面货币价值而论。
至于这幅画是否存在情感价值,她就不知了。
而后者,在珍视的人眼中,明显是比前者价值更高,甚至是无价的!
好一阵之后,黎景天才开口,“浮光,这幅画,是你娘亲初学作画时,绘了送予我的。”
闻言,风云兮恍然大悟。
难怪二师伯对这一幅画视若珍宝了!
浮光颇为惊讶,因为黎景天极少向他提起黎半夏。
就在风云兮与浮光都以为黎景天会顺着打开的话头继续讲黎半夏小时候的事情时,黎景天却是话锋一转,“皇兄改了主意,不准认回你娘与你。”
简短的一句话,道出了黎景天这几日天天在下朝后回府来就大发雷霆的缘由。
浮光默然,他不是很惊讶。
风云兮不解,“二师伯,先前不是商量好了么?君无戏言,怎么说反悔就反悔啊?”
将黎半夏和浮光认祖归宗一事,是黎景天多次劝说自己的皇兄,也就是南黎国的当今皇帝,才争取来的。
黎半夏幼时失踪,黎氏皇族为了掩盖真相,保住颜面,就对外宣称黎半夏是暴毙而亡。
而将黎半夏迎回,就是打脸过往。
在极其看重颜面的皇家,这种事一般是不允许发生的。
由此可见,黎景天在南黎国的皇帝心中,还是颇有分量的。
但是,南黎皇帝却又反悔了…
黎景天解释道:“因为半夏再次失踪,皇兄担心半夏会被人利用,说是就算以后找回半夏,也必须防备于她,更不可能再承认她的身份。”
风云兮心中了然。
皇家人生性多疑。
黎半夏幼时失踪,还可以理解。
但她人到中年,有了自己独立自主的意识,再次失踪,那她被人洗脑、策反、威胁等等都是有可能的。
南黎皇帝不愿接受那般的黎半夏,确实符合帝王多疑的性子。
风云兮能够想到这些,她相信,浮光也都能想到。
她忍不住看向浮光,同时还拍了拍他的肩,给予他安慰。
浮光感激地看了风云兮一眼。
“那…二师伯,您接下来作何打算?”风云兮可不相信黎景天就会轻易妥协。
“这也正是我找你们二人来要说的。”黎景天接了话头,神色严肃地看向风云兮和浮光,“我决定,将浮光过继到我的名下,让他成为琥王府世子,将来承袭琥王府!”
声如洪钟,落地有声。
风云兮的心中震惊不已!
寻常人家过继孩子,倒是不难。
但是,王公贵族人家过继,可是关乎大笔家业的继承。
特别是还要牵扯到承袭爵位一事,那就既不能儿戏马虎,也得慎重再三。
好在黎景天目前都还没有一儿半女,目前也没有太多的阻力。
但是,将来呢?
若是黎景天有了自己的孩子?
那么,就算是黎景天偏向浮光,但是,那个孩子的母族,肯定是会对此极为不满的。
风云兮想通这些,也就没有接话,她今次只是一个旁听之人。
黎景天没有背着她商议事情,已经是高看她了。
她只是定定地看向浮光,等着他做决定。
而浮光在沉思一阵以后,缓缓出言:“师父,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