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瘟?
听到这两个字,裴云婠的心神都震了震。
将染上了春瘟的人的血倒进裴家的水井里…
到时候…来裴记吃素串的食客,不就…
裴云婠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场大阴谋!
不过是须臾,裴云婠就回过神来,她目光冰冷地盯着这人,“听你口音,你应该不是我们大耀国人士,你是西苍人?”
这人瞪大双眼,无比惊讶地看着裴云婠,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能这么快就被识别出来。
眼前这个小姑娘,简直是…太让人出乎意料了!
裴云婠观察这人的神色,便也知自己猜对了,“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这人恨恨地瞪了裴云婠一眼,却也是认命般咬咬牙,老老实实交待了…
原来,这人真的是来自于大耀国的西部邻国——西苍国。
这人是西苍国派来大耀国的细作,其任务就是将染上了春瘟的人的血投放到大耀国的各处水源里,其目的自然就是将春瘟传播到大耀国。
因为身份不够,这人知晓的事情并不多。
但裴云婠结合这人所说,再联系以往听到过的关于西苍国的消息,也推算出了个大概。
西苍国在去年遭受了旱灾,全国多处灾情严重,饿殍遍野…
入冬之后的情况更是糟糕,饿死冻死的老百姓人数已经无法计算。
尸横遍野,人间地狱。
而立春之后,气候回暖成了疫情爆发的温床,一场春瘟开始肆虐…
为了解决眼前困境,大概是西苍国的某位上位者,想出了祸水东引的计谋,派了细作将西苍国的春瘟引到大耀国,此举大概是想要趁着大耀国的春瘟严重之时,发兵攻打个措手不及!
先是春瘟肆虐,再是边关告急。
到时候的大耀国一定会够呛,而西苍国就可以趁火打劫,抢夺大耀国的国土与粮食,以填补去年灾荒的损失。
好狠毒的计谋!
裴云婠还想起去年秋季听闻的消息,西苍国那些饱受饥荒的灾民们四处流浪寻找食物,大批的灾民流落到大耀国的边境,引得大耀国的数座边防重城不得安宁。
因为担心西苍国的灾民滋扰边境就是其国之上位者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引发两国的战事。
所以,大耀国的皇帝陛下才召回了闲散隐居的承国公,派他带重兵把守大耀国的西境十三城。
裴云婠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联系上了,心中的震惊就更大了!
她发现了一场关乎无数人生死的惊天大阴谋!
不敢有半刻的耽搁,也不再问询另一个人了,裴云婠吩咐浮光看守好这两个人,她则带上封存了那个琉璃瓶的木盒,赶着牛车出了门,直奔多福镇的松园。
目前,裴云婠认为找承国公府的人,是最奏效的法子。
承国公府的太夫人经过裴云婠的诊治,历时四个多月,目前差不多恢复了五成,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但仍旧不能奔波远行,因此还住在松园里。
裴云婠已经是松园里的常客了,门房小厮都认得她。
但她今日走到松园门口,却并未进门,而是请门房小厮代为传话。
不多时,门房小厮就将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请了出来。
此人是承国公的亲兵护卫之一——高瞻。
因为太夫人暂居松园,承国公担心太夫人的安危,就将高瞻派了过来守护松园。
一个副将当护院,着实大材小用了些。
裴云婠多次出入松园给太夫人诊治,高瞻早已记住了裴云婠的脸,只是他不明白裴云婠为何找他?
“高将军,请借一步说话。”裴云婠将高瞻带到一旁的巷子,见前后没人,才将木盒打开,“这里面装着的是一个染了春瘟的人的血液…”
裴云婠长话短说,简单却着重地向高瞻讲述了事情经过。
听完,高瞻同样也是震惊无比!
“高将军,瘟疫传染有多种方式,我目前还不知这血液是如何传染给他人,因此越少人接触到它越好,太夫人如今之状,既不能受刺激,也不能接触这染病源,我就只能找您了。”
“并且,这件事的真伪目前也无法辨别,还烦请您向边关传信提醒,并且带我去找高县令。”
裴云婠虽然已经发现了这件大阴谋,但如何让大众信服,以她一己之力就很难办到,因此,她必须找足够有实权的人。
高瞻就是既有军职在身,还能在高县令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好!”高瞻是个实干派,话少却爽快,他当即吹了一声口哨,两名同样身穿劲装的男子飞身而来。
裴云婠听着高瞻用一种她听不懂的话语说了一些话,那两名男子就飞身离开了。
亲眼见到这一幕,裴云婠就知,承国公府比她想象中还要潜藏得深。
接下来,裴云婠发现事情的处理比她想象中要简单多了。
高瞻先是亲自带人同裴云婠回家,将那两个西苍国的细作带上,一道去往县衙。
有高瞻在场,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环节,裴云婠见到高县令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接下来,那两个西苍国的细作又被高瞻亲自审问了一番,有了裴云婠的“生不如死丸”的恐吓,两人交待得干脆果断。
因为担心这两个细作可能也被感染了,裴云婠建议将二人隔离开来,所以在审问的时候都是隔得远远的。
待高瞻和高县令都从两个细作的嘴里听到了一模一样的话之后,对于此事的真实性,二人也就信了一半。
“高将军,高县令,作为医者,我建议你们尽快封城,在排查是否有其他西苍国细作潜入的同时,也要控制百姓的四处流动,以减慢春瘟的散播。并且,尽快上报以及通知周边县城。”
裴云婠虽然还未经历过瘟疫爆发,但对于瘟疫的可怖性,她已经听过很多很多了。
“裴…裴小姐说得对…本官这就…着手去…去办…”高县令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
高瞻也速度派人去奔走。
裴云婠则去了趟县里的药房,买了大量的药材,让药房的伙计帮她送回大贵村,她也是随着送药的马车一同回来的。
回来之后,裴云婠就着手配置药材,先给那两个细作待过的那两间青舍进行了一遍药熏。
裴记也已经在裴云婠去县衙前就打烊关门了,裴云婠现在可不敢再招待客人。
好在那两个西苍国的细作在进入裴记之后,还没开始吃素串就借口要上茅房而去到仓库的后边。
因此,二人没有祸祸了裴记的吃食。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裴记无缘无故提前打烊关门,客人们都不明所以。
那十个来帮工的村民们也是费解不已。
裴云婠也没过多解释,只吩咐裴大柱,等所有人走后就关上院墙大门。
“爹,娘,你们负责熏仓库。”裴云婠将配置好的药材分别装在了好几个铜盆里面,开始了大面积的药熏。
彦乘风和范掌柜也是不明所以,裴云婠只交待二人先待在青舍里不要外出。
等完成了药熏,裴云婠才单独去找彦乘风。
“彦公子,抱歉了,今日无法请您吃晚饭了。”
彦乘风颇为关切地问:“裴小姐,发生了何事?”
“彦公子,不瞒您说,我们裴记今日遭人投毒,好在我们及时抓住了人,并控制住了场面,没有引发不好的事。”裴云婠知道彦乘风不好糊弄,因此将真相说一半,留一半。
再说,投放染了春瘟之人的血,与投毒无异,裴云婠也不算是说谎。
只是这始作俑者是西苍国之人,并且其目的是要造成两国大乱这种事,裴云婠目前可不能说出去。
在事情还不够明朗的时候,裴云婠若是说出她所知的真相,除了只会给民众带来无尽的恐慌之外,却并不能改变什么。
因此,裴云婠缩小范围,只说成是裴记的大灾难。
毕竟,若是裴云婠今日没能发现那两个细作的举动,那么,裴记的客人必然会因此中招,再传播出去,后面的事态如何发展还是个未知数,但裴记会毁得彻底却是板上钉钉的。
彦乘风惊讶不已,“何人如此歹毒?”
裴云婠摇了摇头,“目前我也不知,我们也并不认识此人,猜想大概是觊觎我们裴家生意的人派来的,我已经将人送官了。”
高瞻带人来青舍带走那两个西苍国的细作时,很是低调,没有被外人看到。
但是,裴云婠赶着牛车出去再回来却还是有人亲眼目睹的。
连彦乘风也都知道裴云婠下午出去了一趟,他猜想裴云婠当时就是将人绑在牛车上,送去的县衙。
“裴小姐,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彦乘风准备施以援手。
裴云婠颔首,“多谢彦公子,我们暂时还能处理得了,只是现在不方便再留彦公子做客了。”
彦乘风对于裴云婠的话,瞬间会意。
他心知裴记现在是摊上大事了。
虽然今日没有闹出人命,但一天不查出幕后之人是谁,就潜在着隐患,后续也还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出手,所以,这种时候更是不能让人知道八宝楼的少东家就在裴家。
“裴小姐,我稍后就同范掌柜离开,你这边若是有需要,请寄书信于我。”彦乘风取下随身的玉佩递给裴云婠,“寄信时一并将此玉佩寄予我,我一看便知是你。”
裴云婠没有拒绝彦乘风的一片好意,她收下了玉佩,“多谢彦公子,待您回去,也要多加防范,我们小小裴记都遭人眼红,更遑论是你们的八宝楼了。”
提醒的话也不能太过刻意,裴云婠只得如此一说。
她猜想西苍国的细作找裴记下手,就是看中了裴记的客流量。
而八宝楼的客流量同样不小,并且名声要比裴记更为响亮,定然也会是西苍国细作的目标。
可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裴云婠却不能告知彦乘风事实真相。
“裴小姐的话,我记住了,保重。”
彦乘风在傍晚的时候与范掌柜一同离开了。
裴云婠忧心忡忡地等着高瞻和高县令的消息,浑浑噩噩熬过了一夜。
翌日天刚亮,高瞻匆匆找来。
“裴姑娘,昨夜永安府抓了几个西苍国细作,其中两人已经全身溃烂,招供说是已经染病。”
高瞻的一句话,听得裴云婠浑身冷了几分。
永安府与青陵府相邻,是大耀国的西境府城。
整个西境十三城,全是永安府辖区。
现在西境府城都混入了西苍国的细作,由此可推其余十二城怕是凶多吉少。
“高将军,可有发现永安府的百姓染病了?”
“没有。”